住進熙和宮的日子倒十分安寧,雖說偶爾會有淑貴妃賜些東西,但是莊絡胭向來是欣然收下。雖說淑貴妃此舉也許是在說明兩人之間的身份之差,不過在莊絡胭看來,這免費又無害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這日風和日麗,莊絡胭帶著幾個宮女太監在附近散步,不小心走進了一片竹林,想著這是徐昭儀的地界兒,她雖然貪這裏涼快,還是老老實實的想要退出去。
“昭充儀?”
在莊絡胭還來不及退出去時,便遇到了挽著墮倭髻身著雪色寬袖羅裙的徐昭儀。見此情狀,莊絡胭老老實實的行禮。
“罷了,你起來吧,”徐昭儀輕輕歎息一聲,“我這裏素來清靜,無甚人來,你能來也是這些綠竹的緣分。”說著,麵上露出一絲惆悵的笑意,“我也沒什麼可招待你的,不若一起喝杯淡茶?”
“昭儀相邀,是嬪妾之幸。”莊絡胭不知道為何,隱隱覺得自己全身有些別扭。
“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徐昭儀坐下後,歎息一聲,“這後宮諸人,皆愛那姹紫嫣紅的花兒粉兒,卻不知竹也別有一番風味。”
莊絡胭幹笑一下,作為一個俗人,她貪竹的涼快,貪花的美與香,不過瞧著徐昭儀這幅不沾半點世俗的模樣,瞬間覺得自己不該口出任何不妥之言,以免讓這種出塵之人染上世俗,雖然她怎麼瞧,怎麼覺得別扭。
“這是竹葉青,算不得什麼稀罕的茶葉,勝在一個清雅,”徐昭儀讓身邊的宮女給莊絡胭端上茶,抬頭看了眼頭頂茂密的竹林,“莊絡胭也愛這片竹林麼?”
莊絡胭聽了這話,自然不能回答她是自己腿賤跑了過來,隻好道:“瞧著這邊清新雅致,便來瞧瞧,卻不曾想打擾了昭儀娘娘清靜,實在是嬪妾之罪。”
“既然是賞竹,何來打擾,”徐昭儀麵上露出縹緲的笑意,仿佛心神都沉醉在這片竹林中般,“你懂竹,便是它們最大的欣慰。”
莊絡胭埋下頭,巴巴的喝了一口竹葉青茶,這茶確實清香,但是絕對算不上什麼決定好茶,想著這位徐昭儀是難得的才女,她就抽了抽嘴角,她原本以為這位主兒與紅樓中林妹妹是一個型兒的,不過現在卻覺得,她這麼想真的太侮辱林妹妹了。
林妹妹雖說也是多愁的性子,但是好歹言行透著真實,這位徐昭儀盡管全身上下都透著出塵的味兒,怎麼就給她一種作的感覺呢?
不過這也難怪,後宮有個各色女人,有這麼一個看法心思不同的才女,也算是新鮮,不過皇帝每次與徐昭儀都是這樣交流麼?
腦子裏想了一下皇帝與徐昭儀吟詩作賦的畫麵,她捏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不得不說,皇帝是個愛好廣泛的職業。
說曹操曹操到,莊絡胭剛興起這個念頭,就聽到身後傳來了皇帝的聲音。
“兩位愛妃好興致,竟是在此處飲茶賞竹。”
莊絡胭起身時,見到徐昭儀眼中掩飾的喜悅,心裏隱隱明白過來,這徐昭儀隻怕知曉皇帝要來,才故意在自己麵前發表這麼一番言論,想在皇帝麵前吸引些目光。看來這位才女,也不是真的如才女那般出塵視世俗為無物。
“妾見過皇上,”莊絡胭放下茶杯,與徐昭儀一起行禮,與莊絡胭規規矩矩的行禮比起來,徐昭儀的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出塵,那雪色袖擺在空中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晃得莊絡胭眼花了一下。
“兩位愛妃不必多禮,”封謹含笑走到兩人身邊,“既然有好茶,朕也來品嚐一番。”
“回皇上,這是由嫩竹尖炒製而成,妾泡來一盞您嚐嚐,看看合不合胃口,”徐昭儀麵上露出一絲淡笑,親手為其泡了一杯茶,嫋嫋青煙漂在茶麵上,說不出的好看。
莊絡胭端著茶杯默默看著這一幕,難怪徐昭儀會被稱為才女了,不說她是否有才,隻是通身的氣質,還真有幾分才女的氣質,在這後宮中,也算是難得了。
“唇齒留香,好茶,”封謹喝了一口後,便放下茶盞,轉頭見莊絡胭淡笑著坐在一邊,便道:“兩位愛妃確是比朕會品這茶中閑適了。”
莊絡胭聞言放下茶杯,笑著道:“皇上是在笑話妾,您說徐昭儀會品茶,倒是無人辯駁了,偏說臣妾會品茶,便是個大大笑話了。今兒在林中偶遇徐昭儀,得昭儀姐姐一杯茶,已經是妾這等俗人之幸,皇上再這般誇,妾日後隻怕是沒臉了。”
封謹笑了笑,把視線移到徐昭儀身上,“愛妃喜歡這片竹林,不枉朕為你安排了此處,幸好博得愛妃一笑。”
徐昭儀麵上露出一絲嬌羞,讓原本就白皙可人的臉顯得更加豔麗。
莊絡胭齊瞧著這番景象,放下茶杯,麵上露出兩分勉強的笑意,起身道:“皇上,妾想起宮裏還有些事情沒有安置好,便不與你們一道飲茶了。”
封謹抬首看了莊絡胭一眼,似乎有瞬間的停頓,又似乎沒有,“既然愛妃有事,便退下吧,這會兒日頭正烈,路上小心些。”
“多謝皇上關愛,”莊絡胭不去看兩人幾乎交握在一起的手,匆匆退了下去。
伺候在一邊的高德忠瞧著昭充儀匆匆離去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同情昭充儀還是嘲笑其忘記自己身份,這後宮女人這麼多,她又憑什麼讓皇上也對她動心。
徐昭儀卻是很滿意昭充儀的識趣,見她匆匆離去,還道:“原想與昭妹妹好好聊一會兒的,哪知她沒有時間。”
“愛妃不必遺憾,日後你們還有機會的,不是?”封謹垂下眼瞼,收回了快要與徐昭儀相握的手,喝了一口竹葉青,“朕原本想給你遷至寶金宮的,既然愛妃喜歡這片竹林,朕便不讓愛妃折騰這一番了。”
徐昭儀麵上的笑意微微一愣,隨即恢複如常的,“皇上體恤,是妾之幸。”
高德忠原本對昭充儀那點子同情之心轉移到了徐昭儀身上,這得與失,誰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