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職業龍套(1 / 2)

015年,酷暑。

《碧落》古裝劇組。

“莊。”

“來啦。”莊笙三下五除二脫去身上的群演棉服,抬手用汗濕的胳膊抹了一把腦門的汗,劉海又落下來,黏在臉上,想再捋一下頭發,不遠處的催促聲卻更急了,“莊!”

再顧不得許多,喘著粗氣快跑了過去:“來了!”

“每人00,先在表格上登個記,然後過來領錢,排好隊。”坐在棚子裏的工作人員喝著冷飲,懶洋洋地眯眼打量著這群人。

莊笙垂著眉眼,用手攏了攏還在滴汗的劉海,排在隊伍最後,從包裏拿出保溫杯,喝了兩口水,還是覺得口渴。

站在人群最前麵的是個群頭——劇組發群演工資的負責人,管著四十位群演,群頭姓劉,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滿臉橫肉,大家都喊他劉哥,道聲謝就走,不敢多一個字。

莊笙是最後一個領工資的,從劉哥手裏遞過來的錢也浸著對方手心的汗。莊笙離得近聞到對方身上的汗臭味,不知怎麼就一陣反胃,她手指劇烈地顫了顫,才忍住沒有當著對方麵嘔吐。

“今怎麼這麼慢?”劉哥用一雙怎麼看怎麼凶的眼睛望著她,這麼多的群演他不可能一一記過來,隻是眼前這個在劇組呆了不短的時間,而且吧……

劉哥多看了她一眼,喉嚨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臉蛋嫩得出水,二十歲不知道有沒有出頭,寬鬆白遮掩不住的窈窕身材,就連樣式普通的牛仔褲穿在她身上也清新得不可思議。長發烏黑鼻梁挺翹嘴唇濕潤,就連此時臉上泛出不正常的病態蒼白都讓人我見猶憐。

他冒犯的眼神讓莊笙更加不適,頭暈目眩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定下心神,把皺巴巴的紅色鈔票接過來。摸到厚度的時候她眉頭皺了一下,手指往上一搓,留下了一張在對方手裏。

“工錢是二百,劉哥,您給多了。”

“啊,是麼?”劉哥根本沒放在心上,見她臉越來越白,汗如雨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觸碰,“你臉這麼白,沒事吧?”

胃裏翻江倒海,巨大的心跳聲鼓噪在耳邊,仿佛要破體而出,莊笙再也忍不住,衝向了離這兒起碼有五百米遠的洗手間方向。

劉哥啐了一口,“裝。”

“走了,收工了收工了。”打發走群演,他和其他幾個群頭勾肩搭背地去大排檔擼串兒,劇組的演員不管是大牌牌,連群演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幾個場務還是收拾器材。

莊笙兩手撐在洗手間的水池邊沿,精疲力盡地抬起臉,幹嘔沒嘔出個所以然,額上早就滲滿了細密的汗珠,一開始蒼白的臉色現在轉換為病態的幹紅。

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體溫不正常的高,應該是中暑了。

從隨身的背包裏翻出來一條幹毛巾,用水打濕,自己靠著牆捂了會兒,等感覺頭暈沒那麼明顯了,緩步移著從洗手間出來。

兩邊高大的樹木如同站崗的衛兵,周遭卻悶熱得透不進一絲風。莊笙混亂的大腦裏理著一會兒回家的路線,先往北走七百米,到站牌,然後坐路公交,步行八百米。

剛走出去兩百米,猛烈的一陣頭暈襲來,差點當場暈倒,靠在最近的一顆電線杆子上,她咬了咬牙,從兜裏掏出前年新換的一部智能機,滑動解鎖七八次都沒解開。

莊笙深吸一口氣,杏眼圓睜,狠命兒瞪著手裏的手機。

再不開我就把你換掉,再不開我就把你換掉,再不開我就把你換掉!

重要的事情三遍。

手指一滑,主界麵彈出來,開了。

莊笙滿頭大汗地心中罵道:欺軟怕硬的玩意兒,早晚把你換掉。

屏幕跟著一黑。

莊笙:“……”

這他娘的是成精了嗎?

一分鍾後,莊笙點進了一個名叫滴滴打車的軟件裏,她是在網上看到的這個軟件,聽這個比出租便宜,她喘勻了氣,一邊祈禱著手機精不要發脾氣,一邊輸入了目的地,叫車。

大概過了不到一分鍾,手機就響了一聲,她還沒來得及看清車牌號,手機就罷工了。

“……”

鼓搗了半,漆黑的手機屏幕在莊笙的求爺爺告奶奶聲中重新亮了起來,她的眼睛看向車型和車牌的同時,耳邊響起了喇叭聲。

沒吃過豬肉也聽過豬叫喚,這喇叭聲一聽和普通的車不一樣,莊笙抬起頭,一輛騷黃色的蘭博基尼跑車停在了麵前,還開著大雙閃。

“嗨,你叫的車嗎?”敞篷跑車裏探出張戴著大墨鏡的女孩兒的臉,嘴角自然上翹,上半張臉幾乎全遮住,看不出樣貌俊不俊,隻是聲音聽起來年輕得過分,莊笙甚至懷疑她是否成年。

莊笙看了看手機上的信息,和麵前的車對上號:“對,是我。你是樓……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