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瓊?”

心底記憶的閘門一經打開,那些刻意被我壓下的情感如潮般傾瀉湧出。

“她沒事吧?”

“好得不得了!除了整天叨念著要快點找回峯麟你,似乎就沒有第二件事好做。”

“啊咧,像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是早已經習慣的嘛。”

“隻有你這樣的笨王才會習慣被別人嘮叨!”

“笨王什麼的,是不是有點太過份了?”

“笨王、笨王!就算要我再說上一百遍,也還是隻有這句話!”

……

怔怔看著眼前都不怎麼認真的兩人,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麵前的男人……並不是自己最初定義的,並不怎麼正經的浪蕩子,而是——一國之君的王上啊!

——要行禮嗎?

——還是先為自己之前的態度道歉才好?

茫然無措地思考著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亂成一團的思緒打成了一個又一個死結。

“……被別人知道雁國的禦仁在鄰國監獄裏呆了一整月,就連我也不用出去見人了!”

忿忿不平地結束了自己的發言,這才注意到旁邊神遊天外的少女。

“你至少也說句話吧?”

“我……”

半張著嘴想了很久,我忽然發現自己沒什麼好說的。

“你這樣的態度,隻會讓她感到害怕的。”

“那種事,不需要你來講!”

稍稍收斂起麵上的不耐,男孩跳坐到桌子邊緣上,無可奈何地看著我。

“呐——,你究竟打算怎樣?”

怎樣?對他的問題,我隻有“無可奉告”四字可以做答。

雖然決定了不會逃避自己是芳國的峯麟這件事,但要問我想怎樣卻還是半點沒有頭緒。

說是選王吧,根本連王在哪裏都還是未知之數;

說是回蓬山,結果還不是一樣要麵對漫長的等待;

說是去芳國,自己可能連王還沒有找到就先以身殉國了……

——難道說要留下來?

在心底沉默著搖了搖頭,這顯然是最沒有道理、也站不住腳的請求。哪怕柳國就此覆滅,舒籬也陪葬在這片即將荒蕪的土地上,對我來講或許是不能接受的,但對峯麟來講隻是毫無意義的他國內政。看到柳國的百姓,難道就可以真的假裝不去想起芳國的子民嗎?

心好像忽然間裂成了兩半,一半是屬於麒麟的為天命而存在的;

另一半卻是莫名地無法放手離開,百般不情願接受與舒籬的告別。

即使當初樂俊離開時,似乎也不曾有這麼強烈的反應……難道是因為嚐試過一次,所以越發變得不能再忍受第二次分離?

看到我麵色間溢於言表的抗拒之意。

延王,也就是自稱為風漢的男子,忽然開口道。

“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不願意回去嗎?”

“理由什麼的——”

苦笑了一下,我抬起頭:“如果真的有就好了。”

“說出來或許我們能幫上忙。”

看到橫過來的不信任眼神,延王忙舉起雙手:“好吧好吧,也可能幫不上什麼忙。”

“但至少說出來會好受一點吧。”

他嘴角噙著微笑望著我:“可以先不必去想自己是峯麟什麼的……”

聽他這麼講,延麒又再次鼓起眼睛。

男人隻是比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暫時安撫下自家的台輔。

——不是峯麟什麼的……

垂下頭想了又好一陣,我才鼓起勇氣小聲道。

“可以先不離開嗎?”

這一次沒有人打斷我,延王隻是無可無不可地笑笑,等待我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