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聲音,全身的血液都要燃燒得沸騰。他心裏如癡如醉,簡直都有點軟了心腸了。他可從來沒有軟過心腸。
三個人嘰裏呱啦了一陣,兩個“視錢財如糞土”隻想討要說法的洋人終於服氣了。也沒要賠償和道歉。臨走前還和調停者握了個手,倒是把罪魁禍首拋到了腦後。
丁太子並不覺得自己是受了冷落。他巴不得這些閑雜人等速速退散。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背對著他的青年緩緩地側身轉過臉來。
一瞬間,隻覺得腦子裏麵“嗡”的一聲劇烈的爆炸震動,是身後的天空倏忽炸開了朵朵小花,直把他跟眼前的青年團團圍在了一起。
那柔軟的眼神,那內斂的神情,那嫻雅的氣質,那男子漢的架勢。
這就是為他丁昆山量身定做的人哪!
丁太子覺得自己心裏燒了一把火,火燒火燎的,炙烤得他口幹舌燥。他以往看中什麼人,不是大把砸錢就是直接擄人,現在這種情況真正是他沒曾經曆過的,不能總結出經驗,簡直讓他直接退化成了一個青澀的毛頭小子,對著心上人束手無策。
另一邊
——靳青河囧了。
車裏的男子,看長相就是個戎馬倥傯,馬革裹屍的大爺,那身形和他也是個勢均力敵的。
——可是,空氣裏麵的這些粉紅色泡泡是怎麼回事?是空氣裏麵的一氧化碳超標了嗎?
然後靳青河看見,車裏的男人緩緩地笑了。他一笑,那惡狠狠的氣勢登時全部散去。壓彎了眼裂,拉長了眼線,變成了一個老實可愛的模樣。
靳青河不禁退了一步。心裏大為驚悚。這就是國粹——川劇變臉?
他認為自己還是走為上策的好。
半響,等丁太子傻笑完畢,從自己的幻想回到現實中來的時候,眼前哪裏還有什麼身影。
丁太子的表情:(#‵′)
這人溜得也太快了吧!他是洪水猛獸嗎?他雖然想,但到底還沒怎麼樣了他吧!
現在人海茫茫,讓他往哪裏去找!
丁太子開著小汽車四處繞了一圈。
綿綿細雨中,在一排排虛掩的店鋪門扉後麵,一處緋紅的大宅子突兀出現。
高高的門匾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兩個大字:靳府。
丁太子想了想,那人的氣質可不像是這種小門小戶的出身。
可是前麵已經轉入小巷,沒路了。丁太子也就隻能鬱悶地調轉車頭離開。
··········我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丁宅。
丁家的大本營並不在這裏。萬成縣的丁宅,嚴格來說,隻是丁太子自個兒的府邸。他膩歪了丁司令的一板一眼,借著最近全國各地興起的起義熱潮逃竄了出來,計劃是到上海,天津,重慶或者蘇杭等繁華的地方當隻脫韁野馬。可惜跑到半路就被丁司令逮了回去。
父子倆都是倔脾氣的,平日坐在一起不是互吼就是互飛眼刀,這次甚至差點就要挽袖子抄家夥動起手來。幸好有個丁夫人在中間調停斡旋,最後雙方各退一步,丁太子就被安排到了隸屬奉天的萬成縣。算是出了家門,避開了丁軍閥的眼睛。但實際上還是得由丁軍閥嚴格管轄著。
丁太子不痛快,丁司令當然更加不痛快。
丁司令覺得,自己這個獨子就不是盞省油的燈,他不在他身邊看著早晚要出事。所以丁司令一得了空閑,就會想馬上下來走訪。可惜丁太子是個不知好歹的,把他避如蛇蠍。
丁太子的新宅子是時下最流行的別墅款式,是三年前家裏重金拆了一大片平民窟後強行建起來,打算當避暑山莊用的。周圍一片的紅磚綠瓦黑門麵,隻有它一副誤落凡塵的神氣。中西方兩種風格在這裏形成一種微妙的對峙關係。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隻有別扭和突兀。丁太子倒是覺得深得朕心,各種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