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洵拉出一根金線放入黑色紙鶴,漫不經心的想:吃虧在哪裏呢?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蘇澤淺開口了:“我去攔住他們。”
如果殷商李木真要進來,阿黃肯定攔不住。
沒表情的年輕人說:“沒必要讓他們知道。”
這話正正經經規規矩矩,莫洵覺得蘇澤淺說這話的時候頗有幾分傲嬌——我們的秘密,幹嘛要讓別人知道?
鬼先生覺得這大概是自己的錯覺,嘴上應了聲:“隨你。”
蘇澤淺於是轉身出去,心裏的念頭和莫洵猜的一模一樣,隻是感情完全不是傲嬌。
年輕人認為,山裏人的秘密不需要太多人知道,師父如今處於衰弱期,能少一事是一事,自己知根知底,占著主動,能為他多擋些麻煩。
修了劍的年輕人外表愈發冷淡,但在師父麵前時仍捧出柔軟的內裏來,於是莫洵幾乎察覺不到蘇澤淺的變化。
可在其他人麵前——
李木看著從吳記菜館裏走出的蘇澤淺便是一愣,微垂著頭的年輕人從屋內的陰影裏走進屋外的陽光中,仿佛帶出了一陣自山淵卷起的朔風。
模樣精致的年輕人麵無表情,像是一塊浸在寒潭裏的石頭,又像是冰天雪地裏的一柄鐵,冷得讓人心驚膽戰。
李木不得不承認,麵前的蘇澤淺確實符合傳說中劍修的樣子。
年輕劍修一副七情寡淡的模樣,薄唇輕啟:“請回吧。”
第四十八章
能言善辯的銷售經理殷商在這一刻突然什麼話都不想說。蘇澤淺冷然的站在他們對麵,隱約帶著點敵意的說著“請回”,並沒有讓他覺得憤怒或傷心,隻是失落,一種時移物異的失落。
這種失落讓他渾身無力,連之前救助同行的急迫心情都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倏得微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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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不說話,李木開口了,古董街上的店主不是木訥的人。幾天的教授關係比不上和殷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於是他說話的時候就帶上了和蘇澤淺一般無二的微妙敵意,仿佛對著陌生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木攤開手,翅尖染黑的紙鶴懸在他掌心上方。
“山裏人幹活無關人員回避麼?”
年輕的煉器師問道,自帶一股上位者氣勢。李木的態度和第一次在元寶山莊見到他時一般無二,大半年的曆練褪去了他身上的青澀氣,他氣勢的來源不僅是他的自信,更是他的閱曆。
然而這份閱曆在莫洵麵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計,見過了莫洵真身,再看李木,蘇澤淺一點感覺都沒有。
麵無表情的劍修身上的冷意,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李木覺得自己快不認識對麵的男人了。
“你變成山裏人了嗎?”
大概算是吧?
心裏不確定的想著,蘇澤淺嘴上說:“是。”
幹脆利落的回答不知怎麼的消解了殷商的失落,他找回了平日裏的態度,一挑眉,據理力爭:“山裏人做事天師不需要回避……沒有這個規定。”
他側頭示意李木手上的紙鶴:“裏麵有我殷家的人,於情於理都該讓我參加。”
蘇澤淺出來攔殷商、李木,裏麵老王問莫洵:“你覺得小蘇能攔住那兩個嗎?”
“攔不住,”莫洵說,“阿淺嘴笨,又不會真的動手。”
整棟房子都找過一邊了,披著中年人殼子的鬼先生在天井裏停了下來:“鬼王不可能在上麵,你到地下去看看。”
“好嘞。”老王應一聲,俯下`身子,玄龜虛影把他包圍,老人身形在其中漸趨於無,隨即玄龜的影子也變淡消失。
蘇澤淺果然就像莫洵說的那樣,反駁不了殷商的話。李木在年輕人的沉默中找回了些許的熟悉感,剛想說幾句緩和下氣氛,變故突然發生。
四周地麵上陡然亮起金光,莫洵布置的結界被觸發!
緊貼地麵的結界亮起,下方灰色的水泥路麵瞬間變成了一片漆黑,黑色潮水般流動,結界震顫,腳踩金光的三個天師同一時間做出了攻擊準備。
“山裏人……”李木低聲說了句,煉器師對符咒天生敏[gǎn],他一眼就看出地上的結界和中元夜的出自同一人的手筆。
蘇澤淺耳邊響起了莫洵的聲音:“阿淺,我這裏也遇上了點麻煩,顧不了你那邊。”
莫洵的聲音自靈魂層麵上響起,蘇澤淺聽著聲音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剝離感,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肯定沒張嘴說話,但也確確實實聽到了自己回答的聲音:“好。”
說著自己遇上麻煩的莫洵傳來的聲音帶了聲輕笑:“好什麼好,我得把你那邊的結界收了……你行嗎?”
“行。”
本該被日光照亮的天井裏一片漆黑,莫洵抬手下劈,劈出一線光明,蘇澤淺幹脆利落的一個字傳入耳畔,他歎氣道:“不行也得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