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顏色,白色的是尋找附近天師求救,紅色的是給家族家長、散修頭頭報信——事情嚴重了,最後唯一一隻黑色的,是通知山裏人用的。
殷商接到的紙鶴是白色的,白色紙鶴兩邊翅膀尖上蓋著圈黑邊,這是山裏人得到消息,已經趕過去了的意思。
隻要不在來源處被打落,不同收信人收到紙鶴的時間理論上是沒有時差的。
“這是什麼意思?”李木道。
中元以來,李木和山裏人打了很多次交道,後者的反應從沒這麼快過:“這群天師裏有山裏人?還是剛好路過?”
紙鶴身上刻印著的發信地點,以收信人為原點,標出位置,就像一個沒有路名的導航,簡單易讀,卻很難與實際地理位置對應上。
手上的工作並不緊要,紙鶴傳來的消息顯然排在優先位置,殷商收拾了東西就要趕過去。學得雜的天師工具多,一旁專精煉器的李木托著個玉器看著他:“你要去?”
“對。”
“山裏人接手了,我們去了能有什麼用?”
“重要的不是能不能幫上忙,而是肯不肯幫忙。”殷商快手快腳的把東西掃進包裏,放飛紙鶴讓它在前麵帶路,跟著走出辦事的宅子。
李木跟著走,嘴上卻說:“去了沒用,還不如不去,有山裏人的珠玉在前,被困天師會感激我們?”
“而且幹活的時候回避山裏人不是不成文的規定嗎?”
自從混跡在人類社會中的山裏人一個個浮出水麵,天師和山裏人之間的關係就變得微妙起來,兩者不自覺的開始回避起對方,盡可能的不打照麵。
殷商回頭:“你是在阻止我?”
李木:“不,我是在提醒你。”留著長發的年輕人說,“你看我像阻止你的樣子嗎?”
他可是跟著他在走。“我隻是提醒你,違背規定可能會有不好的後果。”
殷商:“能有什麼後果。”男人滿不在乎,語氣有些不好,因為蘇澤淺的關係,他遷怒的對山裏人帶了點負麵觀感。
抱怨似的說了一句後,殷商吐出了必須要去的真正原因:“那群天師裏有殷家人。”
殷家人慣用的青銅器非常醒目。
李木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說話的目的就在這裏:“從前你可不會管殷家人死活。”
殷商脫離家族的原因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大家族摩攃多,天師又不同於普通人,能者上位,而能者大多要靠各種資源供起來,傾軋更厲害。殷商在家裏過得不是那麼愉快,少年心氣,就翹家了。
李木一句話落下,殷商沉默了,良久才說:“現在不是從前。”
一個人在社會上混,見的人經曆的事情多了,殷商就發現逃離家族並不能逃離糟心事,家裏的矛盾也沒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隨著年齡的增長,心裏的憤懣也就淡了,偶爾也會想念想念家人。
他不回去不過是拉不下麵子,二來他老子爺爺總罵他不肖子,遇見了就甩著袖子抽他。這回鬼王的事情給了他一個契機,讓他不得不回到家族。真正回去了才發現,家裏的情況並沒有自己記憶裏的那麼糟糕,血脈親情,家族觀念開始在他的意識裏生根發芽。
這回看見殷家人有難——雖然他根本不認識那些拿著銅器的人——殷商做不到袖手旁觀。
他們受到了意料之中的阻撓。
莫洵的布置是針對鬼王的,殷商李木不受影響,甚至根本沒察覺到,但阿黃不會讓他們進。
黃狗見是熟人,沒有擺出齜牙咧嘴的攻擊狀態,但牢牢守在門前,拒絕進入的意思非常明顯。
殷商的表情在看見阿黃之前已經變了,他怎麼會忘記吳記菜館呢。等看到阿黃,年輕天師的表情於凝重中帶著一言難盡的意味。
李木注意到,問:“怎麼了?”
“這是澤淺第一次見鬼的地方。”殷商盯著阿黃,土狗長得都差不多,但就像主人總能從一堆同品種的寵物中認出自己家的那隻,殷商看見阿黃的次數多了,自然也能認出來。
“這是莫洵家的狗。”
李木隻是“哦”了一聲,這隻狗看來不是一隻簡單的狗,狗在這裏是說明莫洵在,還是蘇澤淺在?問題太複雜,他不想動腦子。
莫洵的布置沒被觸發,不代表他不知道來了兩個人。
一刻鍾過去,吳記菜館裏的三個人打開了門上的封印,卻找不到黑色紙鶴定位的地點。明明就是在房子裏,卻怎麼也找不到異樣。隻能在屋子裏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繞著圈的找。
莫洵說:“殷商和李木在外麵,你們誰出去?”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蘇澤淺在揣摩,老王直接問:“是趕他們走,還是讓他們進?”
莫洵:“沒想好。”
老王:“……你玩我呢?”
老王的身份已經暴露自然沒關係,讓不讓兩個天師進的關鍵就在於莫洵。
莫洵沒想好的原因也簡單,如今鬼王活躍,他偽裝成普通人的日子基本到頭了,是自己承認還是等到被撞破其實沒考慮的意義,為了掩飾身份把兩人攔在外麵沒什麼必要,但就這麼讓他們進來,又仿佛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