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嗎不說呢?”孟可司趕緊問了一句。
“因為這事你心裏有數。”
“我”
“當麵抵賴是無濟於事的,”布朗羅先生回答,“我會讓你明白,我知道的不隻這一件事。”
“你——你——沒法證明有什麼事情對我不利,”孟可司結結巴巴地說,“我量你也沒那麼大本事。”
“走著瞧吧,”老紳士用犀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回答,“我失去了那個孩子,雖然我多方努力,還是沒能找到他。你母親已經死了,我知道,隻有你能解開這個謎,隻有你一個人。我最後一次聽到你的消息的時候,你在西印度群島,呆在你自己的領地上——你很清楚,你在母親死後退隱到那裏去了,為的是逃避在此地的種種惡行的後果——我渡海而去,你卻已經在幾個月以前離開那兒了,估計是到了倫敦,但誰也不清楚去了什麼地方。我又返回來。你的幾個代理人也不知道你的住處。他們說,你來來去去,和以前一樣神秘——有時一連幾天都在,有時又是幾個月不在——看起來還是不斷出沒於那幾個下流的場所,跟那班喪盡廉恥的家夥攪在一起,你從還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孩子的時候起,就和他們打得火熱。我一次又一次向他們打聽,連他們都嫌煩了。我白天黑夜在街上走來走去,可直到兩個小時以前,我所有的努力都毫無結果,我從沒有見到過你一次。”
“你現在真的看見我了,”孟可司大著膽子站起來,“那又怎麼樣?欺詐和搶劫都是響當當的罪名——你以為,你憑空想像,一個小鬼長得跟一個死人無聊時胡亂塗幾筆的什麼畫長得有點像,就可以證明了?硬說我有個弟弟。你甚至搞不清那一對情種有沒有生過孩子,你根本搞不清楚。”
“我過去確實不清楚,”布朗羅先生也站了起來,說道,“可是過去半個月裏,我一切都打聽清楚了。你有一個弟弟。你知道這件事,而且認識他。遺囑本來也是有的,被你母親銷毀了,她臨終的時候,又把這個秘密和得到的好處留給了你。遺囑裏提到一個孩子,可能將成為這一可悲的結合的產物,那個孩子後來還是生下來了,無意之中又叫你給碰上了,最早引起你疑心的就是他長得很像他父親。你去過他的出生地。那兒存有關於他的出生及血統的證明——那些證明已經壓了很久。你把那些證據給毀了,我們眼下就用你自己對和你連手的那個猶太人說過的話好了。‘僅有的幾樣能夠確定那孩子身份的證據掉到河底去了,從他母親那兒把東西弄到手的那個老妖婆正在棺材裏腐爛哩。’不肖之子,懦夫,騙子——你,乘黑夜跟一幫盜賊、殺人犯策劃於密室之中——你,你的陰謀詭計使一個比你們好一百萬倍的姑娘死於非命——你,自幼就傷透了你生身父親的心,邪念、罪孽、淫欲,這一切都在你身上潰爛,直到它們找到一種可怕的病態才算發泄出來,這種病態甚而把你的麵孔變成了你的靈魂的一個縮影——你,愛德華·黎福特,你還敢跟我頂?”
“不,不,不!”這個懦夫連聲說道,他終於被對方一一曆數的控訴壓倒了。
“每一句話!”老紳士喝斥道,“你跟那個該死的惡棍之間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知道。牆上的影子聽見了你們的竊竊私語,把你們的話傳到了我的耳邊。看到那個孩子備受虐待,連一個墮落的姑娘也幡然醒悟,給了她勇氣和近乎於美德的品性。凶殺已經發生了,即便你在事實上不是同謀,你在道義上也難逃罪責。”
“不,不,”孟可司連忙否認,“那——那件事我一點也不知道。我正想去打聽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就把我抓了來。我不知道起因,還當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吵架呢。”
“這一些隻是你的秘密的一部分,”布朗羅先生答道,“你願意全部講出來嗎?”
“是的,我願意。”
“你願不願意寫一份說明事實真相的供詞,再當著證人的麵宣讀?”
“這我也答應。”
“你老老實實呆在此地,等筆錄寫好了,跟我一塊兒到我認為最適當的地方去作一下公證,怎麼樣?”
“如果你一定要那麼著,我照辦就是了。”孟可司回答。
“你必須做的還不止這些,”布朗羅先生說道,“你必須對一個與世無爭但卻無辜受害的孩子作出賠償,確實是這樣,盡管他是一筆孽債的產物。你沒有忘記遺囑的條款。你必須將關於你弟弟的條款付諸實施,然後你高興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在這個世界上你們再也無需見麵了。”
孟可司來來去去地踱著步子,神色陰沉而又奸詐,他在斟酌這一提議,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另外的出路,正處在恐懼和仇恨的兩麵夾攻之中。房門被急匆匆打開了,一位紳士(羅斯伯力先生)興奮不已地走進房間。
“那個人即將被捕,”他嚷著說,“今晚就要逮住他。”
“是那個凶手嗎?”布朗羅先生問。
“對,對,”大夫回答,“有人看見他的狗在某一個老巢附近轉來轉去,看來用不著懷疑,狗的主人要麼已經在那兒了,要麼就是打算趁天黑到那兒去。密探已經把各個方向都看住了。我跟奉命捉拿他的人談過,他們告訴我,他跑不了。政府今天晚上已經出了一百英鎊的賞格。”
“隻要我來得及趕到,我一定再加五十,並且親口當場宣布,”布朗羅先生說道,“梅萊先生在什麼地方?”
“你說哈利?他一看見你的這位朋友太太平平,跟你乘的是同一輛馬車,就匆匆趕往一地,在那他打聽到了這消息,”大夫回答,“他騎馬直奔郊區,他們商定到那兒參加頭一撥搜索部隊。”
“費金呢,他怎麼樣了?”布朗羅先生說。
“我剛聽說還沒抓住,可他跑不掉,說不定到這個時候已經抓住了。他們對付他還是滿有把握的。”
“你拿定主意沒有?”布朗羅先生低聲問孟可司。
“拿定了,”他回答。“你——你——能替我保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