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電話邊,你趕緊將電話交給我,“爸爸你來講”,然後就消失了,看來講電話對你來說更多是一種遊戲。有孩子的朋友就會發出會心的微笑,知道你已經把自己的快樂與他分享了,沒有帶孩子經驗的人就會聽得七上八下,這小姑娘說的是什麼呢。
三歲的一天,我打電話回家。電話通了,裏麵傳來一個極美的女聲。是誰呢,打錯了吧。我想都沒想就掛了電話重撥,難道家裏有客人嗎。但再次接通之後,我聽清楚了,心裏一熱,是你,我的天使。以前你在電話裏的聲音總是那樣的奶聲奶氣,一團娃娃氣。似乎就在一轉眼間,在我還沒意識到的時候,你就已經練成了這樣的美聲,我怎麼能不傷感呢。
午睡醒來後,你還願意在床上混幾分鍾才起來。要是這時我走到你身邊,你就會馬上滾過來,倒在我的懷裏佯睡一會兒。若是我問你,你是誰的寶寶。你也不回答我,隻是用粉色的小拳頭咚咚咚地敲我的頭。問一次,就敲一通,問兩次,就敲兩回。
有時你戴著奶奶的老花眼鏡,眼鏡太大了,結果隻能掛在鼻尖上。你從鏡片上麵看著我,說,爸爸,我來教你一首新的兒歌,好好學習,不要東張西望。看著一臉的嚴肅樣,誰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好,爸爸認真學,你也認真教,好不好。
單位的樓下就是一家品牌童裝店,每次我都注意店外的招貼,間或給你選兩件時下正用得著的東西。裏麵都是愛心媽媽的天下,我費了好長時間才能在林林總總的貨品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東東。時間長了,導購都會開玩笑,你真是個好爸爸,你女兒好幸福喲。我隻能苦笑一下,天底下這樣的好爸爸還是少一點好吧,一個完整的家庭比什麼都重要。
自我出院之後,我們分離的時候屈指可數,吃飯,睡覺,無時不在一起。但很多時候我卻對你感到陌生,這個小東西與我沒有關係吧,我不認識她吧。有時我上班的時候,回想起你來,你的臉龐輪廓卻是那樣的模糊。真是奇怪,所謂大象無形,大音希聲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
夏日的晚上,我帶著你在小區門前的大街上逛。不經意間,我們走進一家賣水晶玻璃製品的小店。各種各樣的水晶玻璃器物琳琅滿目,其中不乏製作精美的水晶小動物:小白兔,小馬駒,小羊羔。在聚光燈的炫耀下,這些小玩意十分誘人,不要說你一個一歲半的小女孩,就是我也覺得絕頂養眼。導購小姐見縫插針,一臉的壞笑,說:“小朋友,這些小動物可不可愛呀?”
“可愛。”
“喜不喜歡呢?”
“喜歡!”
“那讓爸爸買幾個,給你帶回家,好不好?”
我心裏咯噔一下,怎麼辦,如果你堅持非要買一個的話,我可能拿不出那麼多錢來。
你的眼睛依依不舍地從那些玩意兒上收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導購,張口說道:“家裏有,家裏有好多。”
導購聽後,臉色馬上就變,陰森森地走開了。
出來後,我問你:“寶寶,家裏沒有這樣的小動物,你為什麼告訴別人有呢?”
“爸爸沒有錢錢!”
你輕輕的一句話,如同一把極薄而又極利的長劍,刺透我的心髒,我隻感覺到絕對的涼意。那種涼意,達到絕對零度,難以言狀,更難品味個中的層次與明暗。緊緊地把你摟在懷裏,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爸爸實在沒用,居然在你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這樣的陰影。
老天呀,你還兩歲半不到,就懂得這麼多,看來你真的是個苦命的孩子。作為父親,我真的百分百的失敗呀。
你不可能永遠是爸爸懷裏的一隻小貓貓,而必將自己一個人麵對許多事情,獨立的人格是必要而且不可或缺。
你今後的生活將注定不平凡,不僅僅因為家境的原因,更因為你們將要踏入的大時代、大環境,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多重高壓下,個人將越來越不成其為人,隻能成為社會生活中一個沒有任何個性的添頭。現今的教育更多像標準化生產線的定製品,而對於怎樣造就人,造就怎樣的人,則考慮得很少,難道一個正在崛起的國度裏,就不需要思想者嗎,不需要有個性的人嗎?
我會加強對你細節的培養,那才是成功性格最好的通天梯。同時,我還要造就你堅韌不拔的性格,要讓你知道每一件事都是由許多不同的細節構成的,不同的細節構成就會有不同的結果,而且結果有時千差萬別。我還要培育你的信心,要時刻對自己充滿信心,對生命充滿信心,滿滿的信心才是自己命運的主宰。
許多傳統的遊戲我與你一起玩,同時我還自己編了許多新節目來。
冬瓜妹要喝冬瓜湯,西瓜妹要喝西瓜汁,南瓜妹要吃南瓜餅,寶寶妹要吃歡喜坨。
每次我都會留出一個空來,讓你來填。當然,留空的可以是名詞,也可以是動詞,而且提問的順序從來就不固定。
我盡量讓你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成為一種樂趣,讓你洗自己的毛巾,洗自己的襪子。有時洗一雙襪子可能會把衣袖全弄濕,我也不會批評你的。
保護好你的興趣,對你喜歡的事物一定不能傷害,無論這種興趣在我們看來是多麼的“有害”。我隻會適當地引導,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當你自己想做感興趣事情的時候,這時才能事半功倍。
我希望你以後能夠學習一點拉丁文,學習一點希伯來語,我還會教你一點古希臘文。拉丁文不用贅言,通曉之後就可以行遍歐洲美國大半個世界。語言學習是一件非常愉悅的事情,現在國人似乎將語言的學習提高到了一種魔法的地步,但在我看來,語言僅僅是語言而已,一種工具而已,就算語言能力出眾,那也隻能說明語言能力很強而已,什麼別的都不能說明。
對你的左撇子傾向一點都不限製。很多父母刻意要求孩子用右手,的確也是這樣,如果一個左撇子的話會受到很多的歧視。就算文明程度提高之後,歧視可能會減少,但不方便之處還是很多。可能我自己就有點左撇子的傾向,左手要比右手快得多,於是我對你也沒有特別要求右手,吃飯寫字都可以左右開弓,最好形成兩隻手都可以用,都一樣靈活。
慢慢地,我開始注意對你閱讀的培養了。最開始並不教你認字認字母,張著耳朵聽就行了,兩歲多的時候,記憶力比認知能力更重要。不過不要認為我是個書蟲,你就一定要是,不一定,隻是培養你的能力而已。
隻要有時間,我都會為你讀一個小故事的,有精讀的,有泛讀的。
一些經典的故事就精讀,比如說小紅帽的故事。
“爸爸,你給我講小紅帽的故事吧。”
“好。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她喜歡穿紅衣服,紅褲子,戴紅帽子,她的名字叫什麼呀。”
“叫帽帽。”
“有一天,媽媽讓帽帽去看誰呀。”
“去看奶奶。”
“帽帽提著一大籃子好吃的東西出了門,走呀走。那她的籃子裏麵裝了什麼好吃的呢。”
“果果,糕糕,蛋蛋。”
“還有什麼呢。”
“還有塔塔。”
“你真是個小好吃佬——小紅帽走呀走,走到樹林裏麵來了,突然小紅帽一下子迷路了。奶奶的家在哪裏呢,嗚嗚嗚,小紅帽著急得哭了起來,這個時候她看見樹後麵藏了一個什麼。”
“藏了一個狼狼。”
“狼狼要做什麼呢。”
“它要吃掉小紅帽。”
“那小紅帽怎麼辦呀。”
“帽帽對狼狼說,狼狼,你別吃我吧。我很乖。”
“可是我肚子餓了,就是要吃掉你……我就是要吃掉乖寶寶。”
“你吃掉我了,奶奶會知道的,她會讓獵人爺爺把你打死的。”
“可是我還是要吃掉你。哼哼。”
“那我把籃子送到奶奶家裏去了,你再吃我吧。”
“好的。”
“於是大灰狼就跟著小紅帽走呀走呀走,來到了奶奶家。”
“奶奶家裏藏了一個獵人爺爺。”
“那獵人爺爺是不是把獵槍拿出來了呀。”
“是的,還要打大灰狼。”
“那大灰狼怎麼了呢。”
“嘣,獵人爺爺把它打死了。”
“然後呢。”
“小紅帽就和奶奶一起吃糕糕,吃塔塔了。”
講過幾次之後,我就開始不斷地改動裏麵的內容。而隻要有一個不同的地方,你就會發現得了,然後說爸爸你講錯了。我也沒有強調你非要這樣講,不能那樣講。對於你來說,隻要你自己能自圓其說就可以,你說錯了就錯了。我錯得越來越離奇,你聽得也就越來越細心。這樣教育的結果會是什麼樣子,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極少會有父母知道自己的教育將會結出什麼樣的果實來,或許絕大部分父母都隻是一種盡心的意識吧,隻要自己盡心盡力了,結果隻希望更好一些就行了,沒有更多的奢望。
就這樣,你轉眼之間就成了串燒大王,什麼東西都可以拿來串燒一下:
床前明月光,低頭思故鄉。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冰心在玉壺。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又綠江南岸。
當然你最大的能耐就是串燒歌曲,什麼歌曲到了你的嘴裏都會無厘頭地串燒起來。
“泥巴裹滿雞腿,口水濕透衣櫃。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卻一定要吃掉你。吃掉你,吃掉你這隻叫花雞……吃呀吃呀吃掉你……滿天風沙唱出個大煙鬼……左一口呀右一口,你是我的好朋友……”
“現在上來幹什麼……三毛錢買一碗……”
一位戰友聽到後笑得前俯後仰,還有比這更好笑的東西嗎。
有時我特意朗讀一些韻文,讓你注意到語言中的邏輯停頓和語調中的抑揚頓挫,這有助於你對語言美和對作品的理解。有時我用書麵語言來讀,有時就用平日裏父女倆之間的語言來讀,一些嚴肅的作品通過我讀出來之後,你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在家裏的時候,極少開電視。動畫片也隻給你看兩到三次,等到你可以將情節大致回憶起來後,就再不開畫麵,隻放聲音給你聽,最後連聲音也關掉了,我們倆就可以扮演裏麵的各種角色了。
把你領上閱讀之路的過程中,我隻肩負著兩大任務,一是要讓你喜歡閱讀,第二就是要教會你怎麼讀,至於解釋、分析等方麵,我一點都不強求。
兒話音我也不介意用。懂得說正式語言之後,你語言裏的兒化音我不去特別糾正,隻是引導你在不同的場合說不同的語言,在家裏可以說多一點兒化音,在外麵多一些正式音。
我還教你用RAP節奏來說話,改變說話的節奏。常常用多種不同的節奏來說話,給你全新的感覺,讓你覺得說話也是一種快樂的事情。
我們時常用唱歌來進行交流。
爺爺的牙刷在哪裏?
爺爺的牙刷在衛生間。
爺爺的牙刷什麼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