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吐了吐舌頭道,“你當然例外。”

封三娘斜眼瞧著她,她也瞧著封三娘,兩個旁若無人地對視著。

蔡康失魂落魄地頹然坐在地上,兩眼無神。

“咳咳——”小竹妖清理了下嗓子,指了指蔡康和滿地的狼藉道,“怎麼處理?”

“交給你。”封三娘和十一同時側首道。

25欲語還休

金色的陽光點綴在層層疊疊的槐樹林中,葉片邊緣卷起一片金黃,透過縫隙,光被分割成一寸一寸小點,斑斑駁駁地落在下層地麵上。

月裳白衣裳少女昂首在前頭走著,藏青色棉上衣、粉色襦裙的少女在後頭背著手,一路小跳活躍地跟著。

她們的體態相似,步態相同。

後頭的少女似乎在默數著前頭少女的步伐,一步不少,一步不多。

兩個人走了很長的一段路,都默契地不曾開口。

蔡康和碧落的事情,在兩個人之間豎起一道無形的牆。封三娘是妖,同碧落一樣;十一是人,同蔡康一樣。他們這般看起來天造地設的一對,都未能夠抵抗人妖殊途這句話,何況封三娘和十一都是女子,又如何能打破這亙古不變的定律?

封三娘在避開十一,隻要離她近了,她就不像是她;十一在靠近封三娘,隻要離她近了,她就更像她。

一避一追,兩個人就這般走了老遠,十一樂此不疲,堅持執著地追著,和封三娘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終於,在經過一片深褐色的荊棘叢的時候,封三娘停了下來,回頭望了一眼後頭的人,而後皺著眉頭盯著她的腳淡淡道:“你被割傷了。”

十一納悶地垂下頭,果然見小腿處劃開了一道口子,向四周望了一望,心想應該是那些荊棘劃破的。她一心隻跟著封三娘,沒有注意到細枝末節,甚至連自己被割傷了都渾然不知。再掀起裙角仔細觀察,發覺還有不少類似的傷口,隻是都很淺,很小。§§

十一盯著那些傷口些許的出神,腦海裏忽而冒出一句話。

最凶猛的傷害並不是一刀斃命,而是這些不惹人注目的,小小的傷。在你不在意的時候,它們會一點一點的累積,吞噬掉你的耐心,最後留給你的是一敗塗地。

“撕——”

封三娘手裏拿著衣袖撕成的布條,淡定地站定在十一麵前,吩咐道:“坐下。”

“你怎麼撕我的衣服?”十一捂了捂luo露的右手手臂,此刻封三娘看自己的眼神和說的話,好像自己是她的寵物狗一般。

“難道要我撕我自己的麼?”封三娘反駁。

十一怔住,封三娘月牙白的衣袖在眼前晃動,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她的衣服即是她的皮毛,如果她撕自己的,那豈不是......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十一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是因為天涼,而是因為從小的教化讓她不頗不自在,女子最重貞潔,不能輕易在外人麵前luo露皮膚,更何況是整條手臂。十一偷偷瞧了眼封三娘,她麵無異色,心裏稍稍安穩,又有些失落。

她是妖狐,不會理會人間這一套。

封三娘見她目有難色,掃視了四周,地麵被荊棘覆蓋,料想她不知道如何坐下,於是封三娘手對著身邊的空地輕輕一掃,那些荊棘就像黃沙一般,被封三娘帶起的風輕鬆地吹掃去,露出原來平整的地麵。

十一坐了下來,曲著腿,眯著眼睛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看著封三娘屈膝蹲著為自己包紮。“蔡伯伯出家了,當了和尚。街上的人都說知府府被賊人打劫,朝廷派的兵馬正在追擊那夥強盜。”

封三娘嗯了一聲,動作緩了緩。

十一知道她在聽,於是繼續道,“蔡伯伯為碧落做了一個衣冠塚,葬在城外的紫竹林中,他說他會用餘生來守護碧落,我想他應該已經醒悟了。”

封三娘抬眼,繼續默默地用布條繞過她的腿,隻是這回力道加重了一些。

“虛偽。”

十一頓了一頓,伸出手覆在封三娘的手背上,封三娘抬頭瞄了一眼她們交握著的手,而後盯著十一。

“如果他們能坦陳相待,事情就不會到如今的地步,”十一苦笑惋惜道,“當初若是碧落告訴蔡康她要犧牲她自己換來他的仕途,蔡康就一定不會讓她那樣做;當初在竹林裏若是碧落沒有自殺,或許能夠看見在半途被人打劫打暈的蔡康......”

封三娘抽出了自己的手,拉住了布條又是一用力。

“嘶——”十一感覺到腿的酥|麻,縮了縮腿,惴惴地瞄向三娘,果然見她麵色陰沉,揣度她不想再提這個話題,於是轉口道,“這些是小傷,不用包紮也沒關係。”

“你流的血越多,引來的妖就會越多。”封三娘瞧見她皺眉,於是動作又放輕了些。

她並非在意蔡康和碧落的事情,而是在意由他們觸動的自己的一根神經。

人妖殊途這句話,是亙古不變的常理。

十一望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