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大學部的那些學長學姐,說好聽點,就是負責非常非常重要的後勤工作。說白了,其實就是燈光攝影剪輯等繁瑣複雜卻又站不到前台但又頗奉獻犧牲精神的幕後工作。雖然大學部的幾個都覺得有些麻煩,但上麵已經吩咐下來,不做又不行,最後也隻得心有微詞卻麵帶和善笑容的認真幫著高中部的兩個學妹拍攝。
弟切草(八)
跡部站在二廳門外,離夏樹很有段距離。他看著大學部那個臉色紅潤的學長揮著手叫她站到怎樣怎樣的位置,露出怎樣怎樣的表情,恍惚間就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仿佛又看到話劇排練那會兒,戴眼鏡的編劇將劇本卷成個筒狀捏在手裏,指著夏樹對她說:桃生,掉幾滴眼淚試試。
那時,跡部隻安靜的站在舞台一旁。聽著編劇說這句時,隻單純的好奇,她哭起來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眼淚成河、楚楚可憐?可後來真到她哭的時候,他老早就把以往的那些好奇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心裏所剩的隻有悶悶的痛,就像被人拿什麼東西鈍鈍的猛戳了幾下。
但那個時候,他仍是不太了解她的。連她為什麼哭都搞不清楚。他隻是安靜的坐在一旁,摸出手帕替她抹淚。他沒怎麼安慰她,隻簡單說了一句,叫她不要哭。臉上也沒帶什麼疼惜的表情,更沒有流淚,可心裏卻真真覺得破了個大洞,又被什麼人拿鉛慢慢填滿,一寸一寸的下移,扯得整個人都痛。
時間沒過多少,他的心就變了這麼多。多得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惟一清楚的就是,他很慶幸有這樣的變化。那些從前沒體會過的情緒,如今有了她,就全都嚐過了。他真的從心底感謝她。
那棵蔥鬱的大樹底下,跡部還在兀自想著往事。就見前方不遠處大學部的學長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夏樹便點點頭,走出鏡頭,慢悠悠的朝他走過來。
她走得有些慢,好像有隻腳還一拐一拐的。遠遠看去,像隻受了傷的小白兔。跡部愣了幾秒,回過神後便跑過去扶她。
“終於拍完了,還以為要拍很久呢!”他還沒伸手,夏樹就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彎腰摸了摸左腳腳後跟,她咧嘴哧了一聲,又仰頭擰眉看他,“腳痛死了!我果然不適合穿高跟鞋!”
“那我們回去吧。”跡部望著她,不假思索話就出了口。之後自己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我們還沒跳舞。”夏樹邊說又將左腳輕輕放進了鞋裏。這雙鞋是糖果色的,她挺喜歡。隻是穿上不久,腳就覺得痛。尤其是她來回走動的時候。
跡部看著她,想了想,又說,“那我們跳了舞就回去。” 說完後,他低頭瞟了眼她的左腳。套上了淺色的絲襪,看上去皮膚細膩又光滑。
“那你等著,我去換禮服。”夏樹說著就要轉身,被跡部一把扯回,“不用換了,就穿這個跳好了。”
“我不!”夏樹半靠在他身上,邊說邊借著他的肩膀站直了腰,“我要去換!一年就穿一次禮服,今年不換,得等到明年了!再說了,”她停了下又仰頭看他,眼裏盈了絲笑,“明年這個時候,你已經畢業了。”
畢業?跡部一愣,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又想到什麼似的衝她微微一笑,“今年你已經穿過了。還是新買的。”他說的是訂婚那次她穿的白色禮服。
知道他意有所指,夏樹一偏頭,噘著嘴看他,“那次不算!”大概是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不算吧,最後她也隻是甩下一句‘我一定要換!’,轉身一瘸一瘸的走了。
冷清月光下,跡部看她慢慢走遠的背影,一斜身子靠在了背後的樹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