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顥元顯然一愣,頓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不能——”
非歡見李顥元拒絕,立馬便打斷了他,瞠圓了眼睛對他怒目而視:“給我!”她短短兩字,就好像是利劍一般刺進了他的心裏。可是他不知道,她的憤怒並不是對他而來。
李顥元好像頓悟一般,忽而苦笑一聲,頗含譏誚的意味。一直以來,不都是如此嗎?她隻需一個微寒的眼神,或者一句不深不淺的話,就足以令他生不如死。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辦法呢?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依著她吧……
他親自去取來了那把傳說中“可動龍脈”的零殤劍,鄭而重之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李顥元從她的眼中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他想他已經預感到她要做什麼了。李顥陵傷了她的兒子,害死她的摯友,欺騙她的部下,擾亂她的國家,她的確有理由親手殺了他。
如果被活捉,以李顥陵的性格或許會生不如死。倒不如死在心愛之人手裏,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他看著她漸行漸遠的清瘦身影,突然之間就產生了一種將要永遠失去她的可怕念頭。但隻轉瞬之間,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麼會呢?他和她,他們兩個才是將要牽絆一生的人。
馬車駛出了宮門後,老天爺就像是變戲法一般,天空訇然降下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卻使人感受到了一種純粹的美感。
非歡單手握著零殤劍,另一半身子略靠在遠桑身上,邊走向城門邊聽九門提督稟告道:“賊兵頭領既已得了不治之症,此仗我軍可謂必勝無疑。各地駐紮的將領聽聞零殤寶劍重歸於聖上,大多都已歸降。那些冥頑不靈的,也差不多都自裁了。隻是這襄……這逆賊頭子卻是寧死不降,倒也是,反正都是一個死,他又還有多少天可活呢?”
驟然感受到皇後冰冷的目光,九門提督不由渾身一凜,忙話鋒一轉:“不過怎麼說他也都是皇家的人,皇上尚未開口,微臣不敢輕舉妄動。”
說著他又向城下伸出手去,胳膊大致晃了晃兵力密集的地方,頗有些得意地道:“皇後娘娘您瞧,就是那裏了。逆賊仍一意攻城,隻是剩下的人數已經不多,而且都被我軍包圍了。所謂‘擒賊先擒王’,微臣敢打保票,不出三個時辰便可抓到逆賊。到時候要平息這場叛亂,就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了。”
非歡眉頭微皺,忽而問道:“你姓司徒?”
九門提督雖然不知皇後為何突然這樣問,但仍是連連頷首稱是。
非歡微微點了點頭,因為她看不太清楚遠處,便淡淡地提問:“冥兮樓的人都如何了?”
九門提督聞言頓了一頓,盡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悲痛且追悔莫及:“回皇後娘娘的話,恕微臣失職,臣等接到娘娘命令的時候,冥兮樓的人已被誅殺了大半。後來微臣宣讀娘娘懿旨的時候,他們之中竟是無人相信,仍一意孤行。現在活下來的,怕是也已不多了。”
非歡隻覺呼吸急促,心悸難耐。她強忍著疼痛,簡短的話語之中含著一種毋庸置疑的王者之氣:“開城門。”
用盡全力爬上馬的時候,非歡隻覺胸腔一震,隨即便著著實實嘔出好大一口血來,緋紅的鮮血濺在通體雪白的馬上,顯得格外刺目。
不理會身後遠桑的大喊聲,非歡咬著牙極力在雪地上策馬奔馳著。她心中的那個願望也越來越堅定,隻因為她抱著那一個念頭的時候,心裏再也感受不到憤恨、悲痛或者……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