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骨子裡來說,艾哈邁德一直都是一個戰士,宮闈的陰謀並不是他的喜好。但身為科普魯魯家族當家人的他卻十分清楚為了家族的榮譽與興旺,從今往後宮闈才是他真正的戰場。特別是經過這一次的印度洋之戰後他更是對戰爭對政治有了新的理解。正如奧斯曼的艦隊在印度洋上敗於中國艦隊之手,在伊斯坦布爾科普魯魯卻取得了勝利消滅了自己政敵。宮闈不需要騎士精神,也沒有正邪之分,有的隻是勝與敗的差距。如果說之前的宮廷爭鬥需要靠同中國人作戰來打擊擁有海上力量的政敵的話,那此刻艾哈邁德需要的是同中國人講和來恢復帝國的元氣,從而鞏固自己的地位。因為偉大的蘇丹需要中國的絲綢來取悅他的嬪妃,而帝國本身需要足夠的軍隊與時間來消化匈牙利的新領土。
“尊敬的大維其閣下,在此本官首先代表吾皇向令尊表示深切的哀悼。”華麗的弓形吊頂下龔紫軒雙手抱胸優雅地向艾哈邁德鞠躬行禮道。身為禮儀之邦的中華帝國在外交上向來講究“入鄉隨俗”,即到了什麼國家行什麼禮。當然對應的其他國家的使節到了中國也得照中國的規矩行叩拜之禮。倘若遇到什麼重大的節日或活動需要三跪九叩那也得照著做。當然如果某國不服氣或是覺得吃了虧,大可修改本國禮製來個六跪十八叩什麼的找回麵子。不過誰都知道這世界上還沒有哪個國家的君主敢接受中華帝國外交官如此大禮。
“中華女皇陛下的關心讓在下受寵若驚。其實家父生前也時常讚嘆貴國女皇是位偉大的君主。”艾哈邁德微微欠身還禮道。隨即轉身向著龔紫軒身旁的一位戎裝男子正色道:“這位想必就是印度洋艦隊總司令施上將吧。在下久聞上將威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大維其閣下過獎了。閣下而立之年便已南伐塞爾維亞,北征匈牙利立下赫赫戰功。本座在海上可是久聞閣下大名啊。”施琅爽快地抱拳道。正如其所言,而今艾哈邁德儼然已經成了奧斯曼人心目中的戰神,特別是在奧斯曼艦隊全軍覆沒之後,艾哈邁德在匈牙利取得的戰績便顯得尤為輝煌了。
或許是施琅直爽的性格符合艾哈邁德的脾胃,亦或是他本身就對軍人存有好感。卻見他裂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邀請道:“如果有可能的話,在下希望同閣下交個朋友。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先談正事。”
“完成女皇交予的任務是我的職責。不過在私下裡在下十分樂意同閣下交朋友。”施琅語調誠懇地答覆道。多年在海上漂泊的經歷讓他養成了直爽的風格,更何況眼前這位年輕宰相給他的印象也確實不錯。
“兩位真是英雄惜英雄。相信有如此良好的開端,我們接下來的會晤會更為順暢。”龔紫軒老練地利用起了現場輕鬆的氣氛。雖然他們這次所肩負的任務並不輕鬆。
依照內閣方麵的命令,龔紫軒與施琅除了要在談判桌上謀取軍事重鎮亞丁港外,還要迫使奧斯曼人開放印度洋乃至地中海沿海的一係列港口,並同意讓中國在伊斯坦布爾設立大使館。不過這些條件對龔紫軒來說都不是什麼難題,真正讓他覺得頭大的是內閣竟然要奧斯曼派人到南京去請降。不用說這樣一個充滿天朝大國意識的條件一定是出自於現任首相大人之手。龔紫軒也完全能理解黃宗羲這麼做的用心。大選在即,又有什麼能比外藩來降更能鼓舞人心呢。但是作為一個擁有十多年外交經驗的外交官,龔紫軒更知道這麼做有多麼的愚蠢。在與海外諸國的歷次交往中,他發現割地賠款這一類的要求隻要採取的方法得當,加上軍事上取得一定的優勢,一般都能順利地達成目的。但像“請降”、“獻俘”這一類的要求卻往往會激怒對方以致於使談判最終破裂。畢竟“士可殺不可辱”這句話並不止適用於中國人身上。當然象徵倭徵朝那樣的完勝就另當別論了,當整個國土都已喪盡時也就談不上辱不辱的了。總之在龔紫軒看來,以目前中華帝國同奧斯曼之間的關係提出那樣的要求不僅是不合時宜的,甚至還可以說是愚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