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葉低下頭,笑道:“山吹同學,高興起來,好嗎?我是班長,所以,我希望班裏每個人都很快樂。雖然……雖然……”

雖然,她已不配再當一年D班的班長。

但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杏葉抬起頭,雙眼期許地望著山吹。

山吹抿了抿嘴,深呼吸,腦子裏使勁思索著最幸福的畫麵。

鯉伴說,我們要一生……相濡以沫。

那時,他在對她微笑,笑容裏飽含深情愛意,他牽起她的手,仿佛一生不會再鬆開,肩並肩,走到海枯石爛的季節,走到世界的盡頭。他,便是她的世界。

可是……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病房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鯉伴喘著氣,站在門口,和服外衣褶皺淩亂,形象全無。

他幾乎用了畢生最快的速度從學校奔到醫院。

他衝上前,狠狠地摟住山吹,在她耳邊低語:“山吹……居然敢讓我著急,我罰你,一輩子跟在我身邊,永遠不許離開了,好麼?”

山吹的身體在微微顫唞。

這是第一次,她沒有立即答應他的任性,也是第一次,她沒有給他自己的諾言。

鯉伴緊握著她的雙肩,怔怔地看著她的雙眸,等待她的回答。

她第一次不敢直視鯉伴的金眸。

她一直很喜歡鯉伴的眼瞳,覺得那清亮的金色很像晚春時節的山吹花。

呐……鯉伴大人,山吹花從花開到花落要多長時間?夜晚的圓月,從盈到缺要多長時間?我們從相識到遺忘,又有多長時間?

悲傷刺痛著她的感官,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可仍然沒有一滴滑落臉龐。

鯉伴搖晃著她的肩膀,擔憂道:“喂,山吹,你怎麼了?好端端的誰欺負你了?”

她無力地搖搖頭,嘴角挑起一抹輕笑:“鯉伴大人,您知道羽衣狐的詛咒麼?”

鯉伴凝望著她,語言完全混亂。

34 酒吞童子

大約二十年前,京都大妖怪羽衣狐轉生複活,各地奇女子紛紛失蹤,人心惶惶。

那一年,山吹的母親被挾入京,她的父親為了尋找母親進京,結果父母雙雙遇害。熊熊烈火中,她坐在劍道館的最深處,不省人事,後化為幽靈妖怪。

醜時之女曾羨慕她又一次找到了幸福。那時,她盡情地依偎在鯉伴的懷裏,享受著他給她帶來的安逸。

然而,鏖地藏預言,鯉伴不能同妖怪產下孩子,而且,鯉伴會死在最心愛的人手裏。

無論真假,鏖地藏的那些話都無法磨滅。她手心裏的幸福夢幻而瑰麗,仿佛童話世界裏的一抹虛影,夢醒了,童話不再是童話。

山吹閉上了雙眼,靠在了那個人的肩上,雙手輕輕抓著他的和服,指尖顫唞。

鯉伴撫摸著她的黑色長發,從發根順到發尾,無比憐愛。千言萬語堵他的在心口,最後隻剩下一聲歎氣。

他也是偶然聽到的羽衣狐的詛咒。

他六歲的時候,不小心闖進了奴良組幹部議事的房間。房間裏陰氣重重,幹部們圍坐一圈,正在聽一個妖怪的發言。

“少主已是半妖,若再與人類交`合,後代便隻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若執意與妖怪交`合,滑頭鬼的血脈便就此終結。滑頭鬼大人,您怎麼想?”

那妖怪的語調陰陽怪氣。

他沒有聽到父親的回答。

父親在看著他,神情嚴肅:“鯉伴喲,你怎麼想?”

那時候,他手裏拿著個皮球,並沒讀懂父親臉上的嚴肅:“我?哈哈,我同桌的女孩子挺可愛的,不過我不想和她結婚,我不是特別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