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布料被弦線蹭出了幾道明顯的口子。
鯉伴心疼地看著自己最喜歡的和服劃破,隨口抱怨了幾句。
首無更加不耐煩。
他已經使出真正的實力了,對麵的滑頭鬼卻像是遊刃有餘一般,竟抱怨起戰鬥中必然會損壞掉的衣服……難道滑頭鬼少主的衣服從沒有破損過嗎?
首無還真不信,憑他常州的弦殺師的名號,引不起奴良組少主的重視……然而,他卻不知,鯉伴已經很注意他了。
凡是絕對的敵人,鯉伴會嚴肅對待,而未來的同伴……鯉伴想以教訓加哄騙的方式讓首無入組。
純粹地殺死弦殺師是比較容易的,鯉伴思考的是,如何讓他感動,了解到同伴的重要,心服口服地加入奴良組。
鯉伴瞥了一眼遊泳的小河童,把肩上的毛巾甩在橋頭,一手撐在橋梁上,迅速翻身而過,身體墜入水中。
首無愣了愣,趕忙跑到橋邊上往下看。那個滑頭鬼少主不知道沉到哪兒去了,水麵上連個泡都沒有。
“嘖,跑了啊。”首無挺泄氣的,他跟很多妖怪對打,從沒遇到過這麼一個敵人,刀法沒有套路卻刀刀致命,步法淩亂不清,但每每行動都有目的。
這滑頭鬼少主,又在搞什麼花樣。
水裏麵的河童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鯉伴拉扯下去了。腦殼被鯉伴抓著,河童想掙紮但使不上力。
鯉伴的墨綠色和服在水流中升升落落,他睜開兩隻淡金色的眼睛,看著掙紮無用的小河童,難得認真了一次。
“河童喲,你為什麼要加入奴良組呢?”
河童掃了他一眼,說:“有趣。”
“真的,隻是有趣麼……”鯉伴的長發在河水中漸漸縮短,最後隻剩下一根長長的辮子。
河童看著他的變化,停止掙紮了。他見過鯉伴以人類的身體拚死戰鬥的樣子。那時,河童本來想盡快逃跑的,但卻無法放下朔月之夜的半妖。
鯉伴也鬆開了對河童的束縛,淡淡說道:“一個人的話,真的很可怕啊。半妖什麼的,比起真正的妖怪,是有弱點的。我曾經總在想怎樣彌補這個弱點……奴良組的妖怪和其他妖怪不一樣,大家之間都是生死相依的同伴。所以,我以人類之軀背負著大家的‘畏’,以絕對的信任共同戰鬥,這樣的話,甚至比妖怪還要強大。”
河童聽得入神,圓圓的眼睛中也流過一絲黯然神傷。河童河童,水裏的神仙,人類喜歡他,給他扔黃瓜,可他作為妖怪,卻不是強大的一類,經常被壞妖怪欺負,不情願地被迫傷害人類。那次,在漆黑的森林裏,他絕望地以為,又有人類被迫目睹他由山童變化為河童的過程了。然而,那個目睹人,或者說那個半妖,卻是來解救他的。
從此,他小心翼翼地跟隨著強大的半妖,想要幫助半妖,卻因為小妖怪的驕傲,始終無法說出口。
鯉伴朝河童伸出一隻手:“和我交杯吧,奴良組需要你,我的後背,交給你了。”
河童抬起頭,圓圓的眼睛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日本橋上,奴良組的妖怪們見到少主跳到水裏了,都紛紛趴在橋邊,向下觀望,青田坊在一旁維持隊伍。
首無也不太想和小妖怪們對打,趴在橋頭,無聊地等著滑頭鬼少主現身。
“小的們!躲遠點啊!”水底傳來鯉伴低聲的警告。
日本橋川的水流像是要沸騰了一般,水珠化為一個個晶亮的水球,緩緩脫離河水,升到半空中懸浮著。
奴良組的小妖怪們聽話地後退。
首無還趴在橋身上,他倒要看看滑頭鬼少主有什麼名堂。
河川忽然聚集在一起,衝向天穹!倒置的逆流瀑布中,鯉伴的身型若隱若現。他抽出腰間的彌彌切丸,刀尖對準首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