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便扔了。”他說得雲淡風輕,聲音淺淺淡淡。令我不由得懷疑那到底是不是他的鳳凰尾羽。
不等我親自接手然後扔了,身體冷不防往邊上一斜,闌休已然拉離了我。半空中那三支翎羽漸漸失去了光芒,如一般的羽毛、緩緩往下飄落。
我喃喃問:“闌休,真的不可以撿起來插花瓶裏麼。”
“不可以。”闌休與我如是道。
然他話語一落,忽而眼前白光大振。
四周如冰天雪地一般,寒氣襲人且光線晃得灼目。我眯著眼睛盡量看向父尊那邊,白茫茫一片,一切都沉寂了下來。
令人沉悶得慌。
這是父尊的術法,我曉得。
處在如此巨寒的情況之下,我想火夕怕是再也噴不出他那滾燙非凡的業火了。
父尊銀色衣袍全然融入了這一片空白當中,再也沒有風能擅自吹得動他的衣角。如一尊巋然不動的冰雕一般,渾身散發著刺骨的冰寒,著實不動而威。
他手裏,赫然拎著一柄銀白通透的長劍。白楨劍。
眼看著父尊再度與火夕打了起來,這回火夕無法噴火在父尊麵前真真是毫無縛雞之力。我摁住胡亂跳動的眉心,看了看火夕,複又看了看即將飄落在地的丹金色的火夕的毛,問:“父尊明明可空手剮了火夕,為何還要祭劍?”
闌休沉吟了下,道:“大抵尊上仍舊怨怒未消。”
怨怒未消。究竟是有多麼深重的怨怒才使得父尊三萬年不放,而今一遇上個把仙族之人便半玩弄半認真地窮追猛打,非得耗盡對方之力使之毫無求生意誌不可。
可惜,事實證明,火夕不是個求生意誌薄弱的仙族之人。他讓父尊十分盡興。
純白色的背景之下,很容易就能看到一絲異色的雜質。比如火夕那與白色相映襯的純黑衣裳,還比如......如與我身上穿的衣裳一般的奪目鮮紅。
闌休拉著我始終緊緊不放,我疲累道:“闌休我不想看了,你放開我罷。”
闌休牽著我遠離了些,道:“那就不看了,我們回去。”
將將一轉身,耳邊便忽然響起了劍與劍相互碰撞、如冰與火相互吞噬的聲音,還伴隨著火夕有些渾濁的喘息聲和吐血聲。我頓了頓,扭頭怒吼道:“我都承認與魔族交集匪淺了,你究竟是為什麼還要來這裏送死!”
(三)
“究竟是為什麼”,火夕無謂地擦幹嘴角的血,以丹鄴支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著,“因為就算你欺我傷我,我也非你不可。”
我愣愣道:“怎麼個非我不可。”
他說:“我也不知道。”什麼都無所謂一樣,但我卻總覺得他沒有說謊。
然火夕並沒能得到多少喘息的時間,轉眼之間,父尊再度提劍以淩厲異常的劍鋒衝火夕一掃而去!莫說火夕性屬火,眼下就是我這個性屬水的也不一定能受得住。
幾乎是同一時刻,火夕神情冷冷淡淡,道:“本以為你會一心一意隨我走,你我齊心協力定能安然退出魔界。隻可惜,我賭錯了。”
他賭錯了,那不是輸贏的問題。而是生死的問題。
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將他打生命垂危當中救活過來,而今他卻拿來賭。委實令人十分生怒。
我一怒之下,憤然甩開了闌休的手:“放開!”不等闌休阻止我,我俯身往地麵衝,在那三支丹金色的尾羽落地的瞬間,撚住了抓緊在手心,繼而奮力再往半空中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