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孟璿[三衡]幼孤,祖母徐安人嚴,頻撲笞之。家人笑曰:“臀知痛否?”答曰:“使痛與膚習,吾異日好作楊繼盛受廷杖耳。”
方正
高帝覽《孟子》草(土)芥“、”寇仇“章,謂:“非人臣所宜言。”欲去其配亨,詔:“有諫者,以不敬論,金吾射之!”錢司寇唐抗疏入諫,輿櫬自隨,袒胸受箭,曰:“臣得為孟軻死,死有餘榮!”帝見其誠,命太醫療其箭創,孟子配享得不廢。
劉長史璟是劉誠意子。嚐至燕,與文皇弈。璟勝,文皇怒,曰:“那得不相讓?”璟正色曰:“可讓處,璟不敢不讓;不可讓處,璟何可讓?”
景清初赴舉時,過宿淳化。主家有女,為妖所憑。是夜清在,而妖不來。女詰之,曰:“吾避景秀才也。”清為書“景清在此”,而妖遂絕。
西僧大寶法王來朝,或請上親勞之。夏忠靖不可,曰:“彝人慕化近來,宜示以義。萬乘一屈下,必有走死而不顧者。”上曰:“爾欲效韓愈耶?”已而法王入,上命忠靖拜。忠靖曰:“王臣雖微,位列諸侯之上,況彝狄乎?”卒不拜。
禦史周新彈劾敢言,貴戚畏之,目為“冷麵寒鐵公”。
給事周彧剛直敢言,有彈奏必著緋衣。諸大臣每早候彧長安門外,彧緋衣,各令取素服,為待罪具。
楊文定在內閣,子某自石首來,備言所過州縣,迎送饋遺之勤,獨不為江陵令範理所劄。文定異之,即薦知德安,再擢貴州布政使。或勸致書謝,理曰:“宰相為朝廷用人,豈私於理?”卒不謝。
陳黃門諤,累以直諫瀕死,三黜弗移。後授京兆,嚐出行犯太子蹕。太子訴上,上曰:“陳府尹是我父母官。”不問。
宣德中,召用舊臣多依違者,唯黃忠宣持正不阿。命觀劇,曰:“臣故不好劇。”命弈,曰:“臣幼奉嚴父師訓,讀書外,無益之事,非所敢問。”
顧中丞佐性嚴重,未嚐口毀譽人。旦晚東朝房小憩,前嗬雙藤立戶。官僚行道,以此為候,往往有挽驢駐馬,折而還者。
薛文清自大理入,一日,召入便殿,上方服短衣小帽。文清望見,遲回不進者久之。上遽易服見之,左右曰:“此正是薛夫子。”時擬之“不冠不見黯”。
初,西楊薦文清於王振。既至,李文達謂薛宜詣振謝。薛曰:“原德亦為是言耶?受爵公朝,拜恩私窒,瑄所不為。”後遇諸朝,複不為禮,振遂思中之。
王振慕陳祭酒[敬宗]名,無緣晤覿。周文襄[忱]間以語祭酒,祭酒曰:“為人師表,而求謁中貴,他日何以見諸生?”或語振:“祭酒書最高,托為求書者,先之禮幣,彼將報謝。”振乃遣幣乞書程子《四箴》,祭酒走筆書訖,而反其幣,竟不往見。
門達誣陷袁彬,漆工楊暄(塤)抗疏論救,複條達不法事。上令達自訊,達嚴刑迫之,暄(塤)知達意,謬曰:“李學士以書授我,我實不知,請眾鞠之。”明日,眾既至,暄(塤)大呼曰:“達以酒肉啖我,使我陷學士。皇天後土,實鑒臨之!暄(塤)即死,曷敢誣善人?”達語塞,彬得釋。
汪直在西廠,聲勢烜赫,人莫敢犯。嚐怒兵部郎楊士偉,校突入其家,拷掠逼辱,及其妻孥。眾鹹錯愕,莫敢言。陳愧齋[音]與之比鄰,登墉嗬之曰:“有國法,何得遽爾!”校曰:“爾何人,敢不畏西廠?”答曰:“聞侍講陳音乎?”校為縮頸。
汪直頗欲延攬名士,雅重楊承芳。時承芳憂居,直往吊於墓。既拜起,手拂楊須曰:“往聞君名,今貌乃爾。”楊曰:“繼宗貌陋,虧體辱親,竊所不敢。”直不複言。
內臣黃賜母死,朝士無不吊祭。翰林官猶未詣,徐侍講瓊言於眾曰:‘時且如此,那得不往?”眾或應或默,陳愧齋忽奮然曰:“堂堂翰林,相率拜中官之門,謂斯文萬世何?”詞氣憤激,聲淚俱下,言者大沮。
陳恭湣[選]提學南畿,試卷並不彌封編號,曰:“吾不自信,何以信人?”時韓襄毅頗尚崇飾,方憂製家居。聞公至,悉屏儀衛,曰:“毋令陳禦史知。”
李文祥與萬安同年,安欲引文祥附己,使孫弘壁延禮之。屬題畫鳩,文祥即奮筆雲:“春來風雨尋常事,莫把天恩作己恩!”
張昺令鉛山,邑有大木,蔭二十餘畝,民祀為神,慢輒為祟。昺出勘田,欲伐去,以廣墾治。父老鹹諫,昺檄鄰邑共伐之,莫有從者。公執愈堅,期日率徒,戎服而往。有衣冠者三人,拜謁道左,乞公中止。公叱之,忽不見。命運斤,樹有血,眾懼不前。公手斧倡之,樹乃仆。上有巨巢,三婦人墮地,冥然欲絕。已問之,乃知樹妖所攝,民惑遂解。
邑有羊角巫,能殺人。一嫗訟巫殺其子,昺遣捕縛至。杖之,杖者手傷,而巫自若。命係獄,及夜,烈風飛石,屋瓦若崩。公知巫所為',乃衣冠庭坐,及旦取巫。眾皆勸阻,公不許,厲聲叱巫,巫忽墮一珠及書一帙。公會僚屬焚書碎珠,巫即仆死。
孝廟初耕籍田,行九推禮。教坊司以雜劇陳,或出狎語。馬端肅[文升]時為都禦史,厲色曰:“天子當知稼穡艱難,豈宜以此瀆亂宸聽?”斥去之。
屠滽督師兩廣,中官有家順德者,囑滽為修其家廟。時吳廷舉作順德令,滽以語之,廷舉曰:“安有官為奄治廟者?且歲饑民貧,不可!”又市舶監遺金令市葛,廷舉市二葛以進,曰;“葛故雷產,敝邑無有。奉此為式,不中請還金。”監恚取金去。
逆瑾擅權,外官朝者多造第拜。方壽卿[良]以僉事補官,入朝既叩頭左順門。鴻臚令向東揖瑾,方徑趨出。或以例官謁瑾。壽卿厲聲曰:“官可棄,身可殺,膝安可屈?”竟不往。瑾大怒,勒致仕去。
王文恪[鏊]與壽寧有姻,絕不與通,歲時問遺,必斥去。或以為過,公曰:“昔萬循老攀附昭德,吾嚐恥之,今乃自附壽寧耶?”
羅景鳴[玘]是李西涯門生,李處劉瑾、張永之間,或多委蛇。景鳴責引大義,願削門人之籍。
康陵頗佞佛,自稱大慶法王。外廷聞欲諫,患未有征。俄內批番僧請田為大慶法王壽,而書號並聖旨。傅尚書[珪]佯不知,奏曰:“孰為法王?敢抗天子、亂祖法?大不敬,當誅!”詔不問,田亦止。
蔣子修[欽]劾劉瑾,方夜屬草,燈下聞筐篋間鬼聲戢戢。子修自念:疏上定掇奇禍,當是先人軫念,尼止吾事。已而聲振四壁,子修歎曰:“吾義不得顧私,且緘默。終為先人羞。”因奮筆曰:“死耳,不可易也!”聲遂止。疏再上,再受杖,竟死。
武宗觀魚揚州,得巨魚,戲言直五百金。時蔣恭靖[瑤]為守,江彬惡其不屈,請以畀守,使人促值甚急。恭靖脫夫人簪珥及綈服以進,曰:”臣貧而庫無緡錢,不能具此。”帝屬目久之,徐曰:“酸儒耳。”勿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