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學篤於師友。宋景濂葬夔州,正學自漢中枉道二百裏,走祭墓所,慟哭而返。
姚廣孝少與王仲光[賓]友善,姚既貴,旋裏鳴騶詣仲光。仲光閉戶不納,姚曰:“仲光高士!”明日徒步造門,乃相接。坐談既久,姚徐勸仲光仕。仲光忽茗甌墮地而仆。口目俱欹。
王璡知寧波府,廉潔峭竣。一日,見魚肉兼饌,怒庖設過侈。撤而瘞之,人號“埋羹太守”。
江南徙豪清,鄞人黃潤玉,年十三,詣有司請代其父。有司少之,對曰:“父去日益老,兒去日益長。”
楊文定[溥]鄉試首選,胡若思[儼]實典文衡。後若思為祭酒,文定已在禁垣,位望益崇,終身執門生禮,若思亦不辭,人兩高之。
王英為禦史時,家居,邑令盛饌邀英,英辭不往。一鄰叟適治飯相邀,英便往赴。或怪問:“既辭邑令,而顧飯鄰叟可乎?”英曰:“叟貧,治具故自難。”
上嚐疑楊文敏[榮]多受邊將馬,以問西楊。楊極言其無他,且稱榮“習厄塞險易、鹵孽情偽,廷臣罕及”。上曰:“榮數短汝,非義[夏]原吉,汝去內閣久矣!汝顧為之地耶?”頓首曰:“願以容臣者,容榮使改過。”
楊文敏從文皇北征,昏迷失道。金文靖[幼孜]、胡文穆[廣]同行,金忽墜馬,胡不顧而去。文敏下馬,為整轡扶持;已稍前,複墜,鞍盡裂。文敏即推讓所乘,而自乘驏騎,從夜及曙,勞憊勿恤。翌午,方詣中軍。上慰勞之,徐問所以,歎嘉其義。謝曰:“僚友誼固然。”曰:“廣詎非僚友耶?”
陳檢討[繼],少奉母至孝。禦史聞而往廉之,見檢討方隨母抱甕行灌,傴僂甚恭。母以壺漿畀之,拜而後飲。
金聲是金問兄,好古嗜學,問事之如嚴師。嚐病熱劇,醫雲:“得螺可治。”時方盛寒,問解衣循河,得百枚以進,聲病良已。
楊鼎在太學,有郡守聞鼎賢,欲以女妻之,鼎以不告父母為辭。守屬其鄉人徐大司馬[琦],謂祭酒陳敬宗曰:“鼎清貧而彼富裕,父母豈庸見咎?”敬宗以告,鼎曰:“原憲雖貧,於道則富;猗頓雖富,於道則貧。鼎何敢貪富,遠愧古人?”
夏忠靖[原吉]有謹密文書,為吏所汙。吏驚懼,即肉袒以俟。忠靖叱起,袖之。明日,朝畢,至便殿請罪,曰:“臣昨日不謹,因風起筆汙文奏,當死。”出之懷中,上命易之。
忠靖嚐撫案歎息,顏色愀然。筆欲下而止者再。夫人問之,公曰:“是歲終大辟奏也,吾筆一下,死生決矣!”
張思齊藩臬山右,長子紀徒步省覲。道於曲沃,沃令見其良苦,以一驢送之。既見公,公怪問:“驢何自得?”紀不敢隱,具以實告。公怒棰紀,驅驢還令,且切責之。
東楊諸子,俱有俊才,不令習舉業,曰:“毋使與寒士爭進。”
楊仲舉[翥]戍武昌日,楊文貞[士奇]以學官失印,流落無依。雨中偶憩仲舉家,見仲舉方教童子句諉。與之談,深相契合,仲舉因就文貞授《易》。文貞以無資為言,仲舉即推館與之,而自教授他處,往返日十餘裏,不以為勞。
師司農[逵]少孤,事母孝。年十三,母疾危殆,思食藤花。菜地不嚐有,逵急出城廿五裏得之。歸已二鼓,道遇虎,逵驚而呼天,虎舍之去。
況伯律[鍾]與平思忠少有交,況守蘇州,平方釋戍家居。況數延見平,執禮甚恭,令二子給侍,曰:“非無仆隸,欲使兒輩知君為吾故人。”
況伯律守蘇時,一吏遺火,府治為燼,簿牘靡存。及火熄,況出坐礫中,呼吏痛杖。亟自造疏,一引為己咎,更不及吏。變初擬必死,況聞歎曰:“此守事也,小吏豈足當此!”
柴司馬[車]以主事采木,道經廣信。廣信守與車有舊,饋蜜一甕。車疑其重,發視皆白金。車笑曰:“故人知君,君乃不知故人!”竟不受。
陳祭酒[敬宗]瞽宗之政,肅若朝廷。以是致忿。諸生有訟之法司者。周文襄[忱]勸其申雪,代為屬草,詞理展轉。公驚曰:“得無誑君?”周笑曰:“律奏事不實耳。”公曰:“被誣罪小,欺君罪大!”具實以聞,事亦竟白。
鄺忠肅[埜]義方世篤,按察陝西,嚐以俸易一褐寄父。父移書責之曰:“汝職刑名,不能理冤澤物,乃以不義汙我耶?”後忠肅以父在教職居閑,謀於僚友,請父入闈衡文。父聞之大怒,曰:“朝廷典章,爾乃用私幹紊!且汝為憲司,我為考官,何以防範?”複以書責之。忠肅捧書跪誦,泣涕受教,砥勵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