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陵並不出聲,將蚊帳全部掛好了,又仔細整理了一番,確保已經妥當了,才低聲開了口:“辛螺,是我該謝謝你,我——”
他通常都是喚“七小姐”,隻有很特殊的幾個時候才會叫她“辛螺”,明明簡簡單單兩個字,從他嘴裏喚出,卻似乎包含了無限的情緒。
辛螺微微一怔,卻飛快地側身,指了指擱在桌子上的一隻木箱子:“溪州物產不豐,也沒什麼送的,來的時候索性繞道去了幹田寨一趟,這是我選出來的一對兒玉版照影梅瓶,算是送給陳先生的餞別禮,陳先生留著自己賞玩也好,拿去送人也好,還請務必收下。”
陳延陵定定看著辛螺,半刻才應了一個“好”字,想再說些什麼,一時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房間中的兩人突然就陷入了一陣緘默裏,恰在此時,外麵傳來了院門被敲響的聲音:“辛峒主,你在屋裏頭嗎?”
聽出是邱順的聲音,辛螺莫名鬆了一口氣,連忙揚聲答道:“是邱管事嗎?我在的,邱管事請進。”盡量讓自己自然地衝陳延陵笑笑,壓低了聲音,“我們去會客廳吧。”
陳延陵隻能跟著辛螺一起走了出來。
軍屬區因為是生活區,所以房子是按照辛螺當初給出的圖紙建的,雖然是平房,卻是一幢一個院子,兩室兩廳帶廚衛。
邱順沒想到陳延陵會跟著辛螺從裏麵的起居室走出來,微微怔了一下,才笑著說起了過來的事:“上一批的雞血石已經賣出了大半,我怕辛峒主這邊急需銀錢,所以這回先提了一部分帶回來。”
頓了頓才又說道,“怕這邊銀票不好兌開,所以特意讓人都是封的幾箱銀子帶過來,辛峒主瞧著方便的話,我這就讓人抬進來好點數?”
辛螺正需要現銀給現在駐守豐穀的峒兵發餉銀,連忙一迭聲地道了謝:“多謝邱管事想得周全,這可幫我解了個難處了,不然的話,我隻怕還要多跑一趟鈞城去兌銀子回來了。
我這一趟又運了幾車雞血石過來,一會兒我讓楊樹帶邱管事過去點點數。”
燕京那邊拍賣場和賭石場一炮走紅,做得風生水起,源源不斷的雞血石就是源源不斷的銀子,邱順笑眯了眼連聲應好。
他這一趟回去花了不少時日,就是因為除了押運豐穀海鹽回鈞城外,還帶了一部分樣品回了一趟燕京,詳細彙報了一番事宜。
燕皇親自品嚐了豐穀海鹽後龍顏大悅,言語中對邱順頗多褒獎,讚他不辭辛苦,盡心為國,實幹有為。邱順這一路回來都樂得什麼似的,不過一些後續事宜這會兒還得跟辛螺掰扯清楚:
“另外還有件事正要跟辛峒主這邊商量。我記得原來辛峒主也說過,這天風日力曬鹽法主要靠氣溫和風力,所以一年是夏曬和秋曬兩個曬季。
豐穀這邊雖然氣溫比大燕要高一些,不過再過些時日,隻怕也會降下來吧,到時是不是秋曬就會結束了?”
夏依這邊大部分處於亞熱帶,不過似乎豐穀鹽田這一塊兒是屬於熱帶了,雖然現在已近中秋,氣溫倒並沒降下來,大概要到十一月左右才會冷一些。
到那時候,這樣的溫度就不適合曬鹽了,也是秋曬結束的時候了。見邱順提起,辛螺點了點頭:“是,大概到十月底十一月初,這邊秋曬就會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