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裏麵是黑色的,不能睜眼,隻能憑感覺。
盡管手指哆嗦,可是還是給他弄開了。
完了之後,他盡快的離開水麵,身體側臥,向後滑開,盡快的離開這個長滿了水草的地方,漸漸的感覺身體輕鬆了,夜長安知道,他已安全脫險——
他浮上來的時候,杜雨潔已經沉了下去,永遠的沉了下去。
“潔兒!”夜長安雖然撈住了她的身體,卻沒能把她的命給撈回來,倒水,人工呼吸,所有的急救方法一一試過,一切都沒有用了。
潔兒,她是真的走了,永遠的走了。
小微被嚇得說不出來話,然後她的臉上開始發腫,是中毒的現象。夜長安低頭看到她腿上被什麼咬了一口,估計是毒蛇。
他背著小微去附近的村莊,有一戶人家收留了他們,叫了鄉醫,給小微驅毒。村人將杜雨潔也抬了回來,用土方法,倒放在牛背上一陣搗鼓,還是沒能把她弄醒,探了探鼻息,早已冰冷!怎麼可能醒得過來。
“沒有氣了。”村人搖頭歎息,“可惜了這姑娘,長得多俊啊,就這樣沒了……”
夜長安木立著,眼神空洞,卻死死地望著那個平躺在狹窄木板上的杜雨潔,她就像睡著一樣,神色安詳,臉龐光滑,白裏透紅,肚皮也沒有鼓起來,幾乎沒有痛苦的痕跡。隻那嘴唇發紫,手指發紫,眼皮底下放大的瞳孔,證實死亡。
鄉醫說,估計是驚嚇過度昏死。
但是扳開她的嘴,發現舌頭中部有一排深深牙印,動脈斷了,還在流著褐紅色血,血流著嘴角流出。
看看夜長安的嘴角也掛著幾絲血跡,應該是幫她做人工呼吸,沾上去的。
鄉醫又說,她也許不想死得太痛苦,沉入水中,咬舌自盡了。
小微的父親接到電話趕來已是第二天黃昏。
蛇毒去除,她渡過危險期。
經過了這一次,小微有一種瞬間長大,瞬間懂事的感受,她不再任性,也終於得到後母批準,回到了爸爸的家。
心月聽說了杜雨潔的不幸,著實大大吃了一驚,她一點都不相信,杜雨潔就那樣走了,不見了?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了?
她以為夜長征跟她開玩笑,“不,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長征默然。
證實她的死亡,還是在夜長安抱著她的骨灰回城安葬那一天。
看著夜長安悲痛欲絕,她心裏也悲痛無比。
“長安,人死不能複生……”她想勸他節哀,可是他木木的站在那塊石碑前,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話。
她抓緊衣角,突然有種恐懼感,她和長安之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隔開了。
她現在不敢再提離婚了,她怕他真的會簽字。
費希恩來了,他拖著一條負傷的腿,一瘸一拐而來。
杜雨潔走的那一晚,他剛好在執行任務,有一幫劫匪搶金店,他親自率隊出發,匪徒手裏有仿製的五四手槍,一粒子彈穿梭過來,他為救一個店員腿上中了一槍,他說:“當子彈穿過我的皮膚,我想到了潔兒。血流出那一刻,我有不好的預感,潔兒會出事……沒想到真的會出事。”
他那樣一個刀槍刺入身體,流血不流淚的男子漢,對著她的墳墓,嗬地一聲哭了。
隨他來的人提著幾大箱子,倒出許多,許多本日記。
那些日記寫滿他的愛,來來去去就隻有二句話:
“潔兒,我喜歡你。”
“潔兒,我愛你。”
他給她寫那封信,表露心聲的時候,是在夜長征的監視下才動筆。
他在信裏說了謊,他對她的表白不止一千遍,而是一萬遍,萬萬遍。
這些年來,他每一天都要在日記本寫下,“潔兒,我愛你。”
一天一天的過去,一年一年的到來,他的日記本在不斷的增加,他對她的愛也不斷的在膨脹。可是他始終沒有勇氣對她表白,因為他明白,她不喜歡他。
他在心底,是妒嫉長安的。
所以每次聚會,他都不給他麵子,他總是最後到,他就是要讓長安耐心等著。
長安老是批評他辦案能力不行,是有依據的。
出來工作的第一年,有一天他們一夥人去酒吧海皮,長安的錢包被偷了,當時作為警察的費希恩,卻抓不到賊。為那事,長安就給他扣下辦案能力不行的帽子。
在他們“四人幫”當中,長安一直是他們崇拜加憤怒的寵兒,因為女人們都喜歡他,雖然他表麵冷酷,可是他笑起來的時候,冬天枯萎的花兒都會開。
因為長安和潔兒訂有娃娃親,所以他從來不敢吐露自己的心聲。
當終於有機會了,終於表白了,她卻死了。
他跪在那裏,給她燒那些日記,手指哆嗦,他眼淚止不住的流,他深情地說:“潔兒,你在天堂,收到了我寄去的日記,晚上托個夢給我。”
焚燒時濃濃的煙霧躥起來,紙張燃燒的火焰,仿佛水波搖曳,隱約晃動著石碑上杜雨潔的笑臉。她笑得那麼美,那麼豔。
費希恩燒完所有的日記,轉過身來,就給了夜長安一拳!
應該很疼!
心月看見夜長安痛苦的皺緊眉頭,深吸了口氣。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麼好,你這個混球!”他按住夜長安,就在杜雨潔的墓碑上,拳頭打下去,每打一拳就憤恨地說一句:“混球混球混球!可惡的混球!”
夜長安被打得趴下,一隻腿半跪在杜雨潔墓碑上的笑臉前,低著頭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