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咬住不放
豬灣事件後,克林姆林宮方麵向白宮發出幾封長信以示憤怒。但是豬灣事件也促使赫魯曉夫和肯尼迪都渴望與對方會麵。所以6月初豬灣行動一結束就已經商定維也納的首腦會議。
總統寄厚望於美國駐莫斯科大使列維林·湯姆普遜,他是一名資深外交家,也是研究赫魯曉夫的專家。過去的三年半,湯姆普遜逐漸了解赫魯曉夫,他雖然喝很多酒,頭腦卻很清醒;赫魯曉夫情緒善變,他內心不滿會一觸即發,但是情感脆弱時和藹可親;對於僅接受過初級學校教育有著明顯的自卑情結,但是涉足馬克思列寧主義而打開他看待世界問題的視野,總而言之,赫魯曉夫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物。
即便如此,肯尼迪印象最深的是“他並不愚蠢——他其實很精明”。肯尼迪研讀赫魯曉夫的時候對迪恩·臘斯克說:“他意誌堅強。”精明和堅韌的性格意味著在國際政治“大棋盤”(肯尼迪有時這麼說)上,赫魯曉夫是一個值得博弈高低的好對手。
但是他也擔心,如果赫魯曉夫認為他年輕沒有經驗,因而不像他本人那樣精明堅定,那該怎麼辦?5月25日,肯尼迪在國會露麵就是為了確保他的對手認真對待他。發布不同尋常的國情谘文之後回到國會山,肯尼迪承認“這是非常時期”。他對國會議員如是說。
他又要了20億美元用於“新直升機,新裝甲車和新的榴彈炮”。美國需要這些東西來應對可能發生的常規戰爭和共產黨的遊擊戰。
美國還需要別的東西:在太空領域獲得優勢。蘇聯宇航員尤裏·加加林成為進入太空第一人後,全世界的人們認為蘇聯下次可能將人送入月球。肯尼迪當議員的時候就投票反對成立國家航空航天局。他相信科學家們的話:人類在太空如果沒有儀器設備不可能在代價低的情況下做好事情。肯尼迪在總統位置上,拒絕上馬登月計劃,而且任命對此持懷疑觀點的傑羅姆·威斯納做總統科技顧問。
但是維也納高峰會議就要臨近,蘇聯的這位傲慢的矮胖主席很有可能誇耀加加林的豐功偉績,到那時,肯尼迪覺得自己因民族自尊心難以控製睾丸激素的激增。5月,在他去國會之前,他請來美國頂極火箭科學家溫賀·馮·布勞恩。他問溫賀·馮·布勞恩:“我們能夠戰勝俄國人嗎?我們可以把人送上月球嗎?”
馮·布勞恩說:“我們可能成敗參半,如果我們全力傾出,緊趕慢趕,我想,到1967或1968年我們可能達到這個目標。
5月25日,肯尼迪他在國會露麵,他說他做好準備應對赫魯曉夫。那可讓大家歡欣鼓舞,在結束他的演講的時候,他直接向蘇聯提出挑戰:“我想在60年代進入尾聲之前,我們美國全傾投入實現目標——將人類送入月球並能安全返回地球。在此期間,沒有哪一項太空計劃能如此感人至深。他的聽眾熱烈鼓掌,熱情歡呼,甚至跳到一人高,激情澎湃,決心在太空領域擊敗俄國人。
如果這已經是一場競賽,那就意味著現在就要在太空領域開始較量。
四天之後,肯尼迪去波斯頓參加他44歲生日的慶祝會,當晚,他乘新的總統檢閱車去軍械庫,這輛總統檢閱車是一款林肯大陸四門轉換車型,這款車比普通車要長一些,也要重一些,因有兩個彈跳座椅而大受讚譽。那天雨一直下著,但沒有使群眾熱情受挫。肯尼迪讓人把林肯車的透明圓頂敞篷打開。
但林肯車在聯邦大街經過有名的廢奴主義者編輯威廉姆·洛伊德·加裏森的雕像時,肯尼迪記起雕像上有一則振奮人心的標語,他讓騎兵過去把標語抄下來給他。騎兵在軍械庫趕上總統,交給他一張紙。肯尼迪當晚結束演講時,就是用加裏森那充滿挑戰性的話來回應他的對手:“我是認真的,我不含糊,我不悔改,我決不後退一步。我的話是一定有人聽的。”第二天他登上空軍一號,飛越大西洋。為了做好充分準備,他還在研讀赫魯曉夫。
總統在巴黎停留兩天和查爾斯·戴高樂談論政事。同時,傑奎琳喜歡法國,而法國人也喜歡她的時尚雅致。人們都來歡迎總統和第一夫人,簡直是人山人海。肯尼迪不過是到訪的一位美國總統,和在此以前訪問過巴黎的伍德羅·威爾遜和德懷特·艾森豪威爾沒什麼兩樣。然而傑奎琳·李·布維爾曾一度在巴黎大學當過學生,會說一口流利的法語,身著紀梵希的衣服,完全就是他們法國人的一分子。歡呼聲不絕於耳,人們欣喜若狂地喊著“傑奎琳,傑奎琳!”簡直讓人難忘,盛大場麵,讓人受寵若驚。
那天晚上,應戴高樂之邀,他們參加凡爾賽宮盛大國宴:令人眼花繚繞的高級時尚服飾,炫目的珠寶飾品,莊嚴盛大的軍禮,嘹亮的軍號奏樂,高級烹調技藝的展示。傑奎琳又一次成為明星,肯尼迪結婚以來第一次目睹自己的妻子憑本身的實力這麼引人注目,因而地位突出。他最後見到她時,就像成千上萬的其他人們一樣,告訴她:“我都驚呆了。”
午宴之前,肯尼迪和戴高樂在愛麗舍宮進行了涉獵很廣的長談,當時隻有他們的翻譯在場,總統想談的問題大部分是印度支那問題,1954年以前此地區一直是法國殖民地。
總統說他希望法國提供支援,和他一道努力保護老撾的中立聯合政府,戴高樂說他會間接地提供援助解決老撾問題,但同時他警告說:“不要對越南采取軍事行動,不管你投入多少人力財力,你會陷入無盡的軍事和政治泥潭。”
肯尼迪還想談柏林問題,三年來,赫魯曉夫一直揚言要和東德簽訂一份和平條約,這樣結束蘇聯和德國之間一直存在的戰爭狀態。最實質性的問題是柏林通道(離西德200英裏)和柏林內部的兵力部署。
赫魯曉夫宣稱,隻要簽訂一份和平條約,東德就獲得對柏林通道航路、陸路和鐵路的控製權。1945年以來一直控製柏林通道的美、蘇、英、法四國協定就會失效。
沒有人懷疑1945年的協定是臨時性的。然而在一個理智的世界,期待一份和平條約等上16年也是非常長的時間了。不過,赫魯曉夫提議和東德簽訂和平條約,其用意昭然若揭,他企圖將美國、英國、法國的實力排擠出德國。而這些國家這些年來已經形成了道義上的責任——不把西柏林的人們丟給共產主義政權,因為那是“違法”政權。
此外,在柏林問題上的任何退讓會被認為是軟弱可欺,緊接而來的會是蘇聯方麵在其他領域更大的壓力。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未來以及共同安全原則在柏林處於危機狀態。1959年艾森豪威爾告誡赫魯曉夫任何阻塞柏林通道的行動都會激起一場戰爭,因此這樣的事件就慢慢消逝。
新總統上台後,赫魯曉夫再次提出對柏林勢力重新安排的要求,肯尼迪告訴戴高樂他擔心美蘇會匆匆卷入一場戰爭。他並不打算交出通往柏林的權利,也不會放棄柏林內任何行動,不過還是有一些小問題可以協商的。
戴高樂對此嘲笑說:“沒有什麼和俄國人好商議的,總統先生,你的工作是讓赫魯曉夫明白你已經準備好戰鬥。”他還就維也納峰會提出了他的建議:咬住不放。
當他們分手的時候,肯尼迪想起來他,特別是傑奎琳,在法國受到的熱情歡迎,他十分感動,而且委婉的表達了他的激動之情。他對戴高樂如是說:“我對法國人民的熱情刻骨銘心,我從未見過比這更精力充沛的民族。”
肯尼迪畢竟要依賴藥丸和注射,甚至把他專用的馬毛床墊和拐杖帶到巴黎,他對法國發自肺腑的評價可能是最高的。
就在總統出發去歐洲前兩天,他收到參謀長聯席會議遞交的備忘錄:“你要確信你可以站在一個擁有決定性軍事優勢的立場來講話,你所統管的軍事力量可以在和蘇聯集團的任何全麵較量中贏得勝利……願你此行一帆風順。”這份備忘錄旨在告訴總統美國的軍事力量勢不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