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上緝熙樓,覺得是普普通通的兩層水泥樓。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緝熙樓不大的天井,也像一個圈。一顆樹植在正中,枝葉四披,密匝匝地聳出二樓四周。陽光下,天井隻得到少許的斑駁殘光。
偽地宮裏轉個圈
曆史有時是個怪圈。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的祖先在滿州當皇帝後,統兵人關追殺李自成,滅掉明王朝,建立統治全國的大清帝國。現在輪到溥儀回來滿州當皇帝了。不過,溥儀連祖先發跡的沈陽舊官都無法去,隻能在長春偽帝宮當皇帝。
長春偽帝宮,為何不叫皇宮?日本關東軍不同意!日本有天皇,天皇有皇宮。為示區別,日本關東軍明令叫帝宮,不許叫皇宮。
本來,皇宮和帝官,都是皇帝的宮殿,沒有什麼差異,但日本人皇宮不許種樹的規定,溥儀在北京登基時便受祖訓。不種樹便能烘托環境的森嚴,皇帝的威嚴。須知,大臣覲見皇帝,進入天安門,經過漫長的禦道,在巍峨壯觀的殿院中穿行,已自戰戰兢兢,登上三層高台,方才進入太和殿,壓抑達到了頂點,精神幾近崩潰,真的是誠惶誠恐了。這就是皇帝要達到的場景效應。倘若綠樹成蔭,小鳥啁啾,就失去了令人壓抑的效應了。
眼下的緝熙樓天井,不僅植樹,而且植在正中央,令人費解。導遊說,天井四周合個口,中間植一木,什麼字?困!對,日本人就是要把溥儀困在這裏,不讓他去前庭辦公,以便盡快實現滿洲殖民化。事實上,溥儀也真的被困在這裏。溥儀在這裏登基,發下三個誓願:第一,改懶惰輕佻為宵衣旰食;第二,忍耐一切困苦,兢兢業業,恢複祖業;第三,求上天降一皇子,以繼承大清祧祚。
開始幾天,溥儀天蒙蒙亮就起床,離開這裏到前庭辦公。健行齋裏,溥儀正襟危坐,等待文武百官奏事,一副君臨天下的架勢。果然,來的人不少,但都是來請安的。溥儀問起國事,總理說,總長正在辦,問總長,總長說,次長正在辦。而以國務院名義呈遞的奏章,日本人規定溥儀隻能"裁可",不能駁回或改動。一段時間後,溥儀知道無公可辦,日本人已辦了,再勤也徒勞,前二願自動消逝,隻好回到緝熙樓來踐行第三個宏願。
我想,溥儀對日本人在天井植樹寓困是知道的。要不,他就不會說:"我現在是困龍受災難,等災難一過,我就回官當真龍天子。"的話。從他對樓名室稱引經據典、字斟句酌的良苦用心看,他是了解這層意思的。但災難何時過?日本人扶你當皇帝是借用你的名字來殖民滿洲,你敢砍樹挪樹嗎?
這是什麼樹?導遊自問自答:杏樹。日本人不植別的樹而專植杏樹,就是希望溥儀的後妃紅杏出牆,拖住家事而不能理政事。
看,西側的兩間房是溥儀住的,那東側房間,則是皇後婉容住的。婉容就是在這裏紅杏出牆的。
溥儀在偽帝宮當皇帝十餘年,充當日本的傀儡。他的活動可以寫成一本書,但現在僅用一棵杏樹,兩則殘缺不全的小傳說來支撐:溥儀困心衡慮而非困知勉行,困在這裏,動彈不得,一要動彈,便是為虎作倀;皇後紅杏出牆而非杏花春雨。杏麵桃腮,無法消受,想消受,卻是心如木石。
人們用猜謎的形式,揭示出溥儀內外交困的窘態。我們移步到東側看婉容的住房,這是極為普通的兩間房,寬倒是很寬,就是暗了點。
婉容是大臣榮源的女兒,長得十分漂亮:眉似遠山含黛,眼如秋水盈波,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兒。在這裏,婉容與溥儀的兩個貼身侍衛私通:先是白麵書生樣的祁繼忠,再是黝黑粗壯的李玉亭。
婉容懷孕了,溥儀氣昏了。婉容生一女嬰,溥儀騙其抱到宮外去撫養,暗中令太監把女嬰拋進烈焰騰騰的鍋爐灶裏。可憐小女嬰從出世到夭折,還不到20分鍾。溥儀是殘忍的,婉容是不幸的。溥儀當皇帝,雖說已沒有其乃祖三官六院妻妾成群,但也有皇後婉容和淑妃文繡,以及後來的祥貴人譚玉玲和福貴人李玉琴,而沒有一個為他生下一男半女,她們真的是"絕代"佳人?婉容否定了這種說法,問題出在溥儀身上!
溥儀在後妃麵前,不是男人;在日本人眼裏,不是皇帝。
溥儀從1934年3月1日登基到1954年8月逃亡被俘,被日本人圈在偽皇宮當皇帝11年5個月10天。他是舊皇朝的最後一位代表人物。至此,大清帝國壽終正寢,封建製度轟然倒塌。
此前,溥儀還做過二次皇帝:
3歲時糊裏糊塗當上了皇帝。他從1908年12月2日未滿3周。
三官廟辯古
沈陽故宮,我來了。
半天的時間,你6萬多平方米,叫我怎走遍?你10多個院落300多間房屋,讓我走哪間?
我不是來瀏覽金碧輝煌的崇政殿,也不是來觀賞雄偉壯觀的十王亭,而是來尋找忠奸同室的三官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