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距離相約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年。
明明是一張永恒不變的臉,可這一刻滿心的滄桑。他看著井裏的自己,自嘲道,“小雅,你看我臉上好像又多了幾條皺紋,是不是我太老了,你也嫌棄我了。若你再不回來,我老的不成樣子了可怎麼辦。”
前幾日,他無意間聽紫雲鎮上的張大夫說,他上山挖雪蓮時,遇到一個奇景。在雪地裏看到一個鳥窩,裏頭的雛鳥都凍死了,就一隻全身白毛,長的像烏鴉的鳥兒,還奄奄一息。他原本還想把那怪鳥帶回來給大家看看的,結果突然起了大風迷了眼睛,再看那鳥巢都沒了。
周圍人都哄堂大笑,大雪紛飛連綿幾日,那鳥兒沒吃沒喝,怎麼可能活下來。更何況,這世間烏鴉一般黑,怎麼可能有白色的,莫不是張大夫遇上妖怪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君棠終於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後看到了希望。
白茫茫一片好幹淨的雪地,一眼望過去,四處都是一樣的。他站在雪地之中環顧四周,在這雪地之中也已經找了三天,若玉雅真在這兒,若真再找不著,他可能會再錯過一個五十年。
“玉雅……”他輕聲喊道,玉雅,玉雅,這在心中如烙印一般的名字。
天上雲漸漸散去,雪停日出,日光射下,他終於看到白茫茫的雪地上,一隻白色的小鳥兒跌跌撞撞地朝他走來,因為寒冷瑟瑟發抖,黑色的小眼珠咕嚕咕嚕轉,隔著老遠的距離,他便看到鳥兒眼角一滴晶晶瑩瑩的淚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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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小妖怪!”君棠再一次在小倌館裏找到玉雅。百年已過,玉雅不知為何還是不能變為人身。而且更重要的是,玉雅隻記得在方寸山的一切,便是記憶也是回到了孩童時候。
憑借一身小烏鴉的形態,她時常四處亂逛,最近更是愛上小倌館裏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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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到時,玉雅這隻好色小白鴉正蹲在房梁上看著屋子裏兩個大好男人上演活色春香,下麵的人肉-欲交纏,上麵的人看地津津有味。
君棠用上隱身術跳上房梁,一把抓住玉雅帶離肉-欲現場,氣急敗壞道:“你這小妖怪是怎麼了!前陣子就愛上妓院瞎逛,最近竟然還學著偷看男人了!”
白色小烏鴉耷拉著腦袋,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以幼兒稚嫩的聲音回道:“仙師仙師,你以後還是叫我小妖精吧……”
“為什麼?”君棠詫異。
“我去了妓院去了小倌館裏看了這麼多人,他們都會做一些很奇怪的動作,然後怪聲怪調地高聲喊一句,‘啊,你這磨人的小妖精’,完了之後一個人就會對另外一個人特別特別好,臉上表情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
白色小烏鴉看到君棠的臉突然由白刷一下紅到了耳根,再突然帶上怒容,不由地縮了脖子道:“所以……我想小妖精應該是一個很好的詞吧。反正我是小妖,跟小妖精也差不多啊……”
“小妖怪!以後不找再給我四處亂跑了!你立刻跟我回方寸山,立刻,馬上!”君棠忍住咆哮,此刻恨不得掐死掌心的小白鴉。
百年了啊,他等了百年希望小白鴉變為人身,哪裏知道人沒變,變色鬼了!她一定是裝傻,她一定是裝的,她肯定是在挑戰她男人的極限。
原本想要就此在人間逍遙,如今看來,他必須把她帶回方寸山,讓其他人看看,她到底是怎麼了。
隻要她能好,他就是讓紫珩調♪戲死都無所謂!日日陪著她逛窯子,他逛的也快爆炸了!
方寸山,綿延數裏,雲海繚繞,在雲海間有一團紫霧,隱隱透出莊嚴之氣。玉雅君棠的肩頭,隻見由半山腰往上都籠在一篇迷霧中。而半腰山下卻是鳥語花香,一片生機。隻一條線,上下分明。同她第一次上方寸山之時不無二致,像是從未經曆過那場劫難一般,真好。
君棠才帶著她走進方寸山高等妖精學院的大門,迎麵而來的便是白綏。玉雅跳下君棠的肩頭,撲騰著飛向白綏,在落在他肩頭時,拿著小小的腦袋蹭了蹭白綏的臉,兄妹兩再見,已經隔了將近兩百年。
時光荏苒,不勝噓唏。
趁著白綏帶著玉雅關門說自家私房話的空擋,紫珩趁機抱住了君棠,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君哥,君大哥,君好人,求求你當了這院長吧。兄弟我真心扛不住了。這滿山都是妖孽啊,兄弟我鎮不住場麵。您行行好,收了這滿山妖孽吧!”
他紫珩熬了兩百年沒自由的日子,他扛不住啊,眼看著君棠在凡間逍遙自在,終於回來了,他不趁機擺脫這副擔子更待何時!
君棠白了白眼,將目光落在玉雅的房間裏。
玉雅一雙黑眼珠子咕嚕咕嚕轉,白綏十分嚴肅地看著她,帶著審問和拷問的眼神駭的玉雅縮了縮脖子。
“說吧,你到底怎麼了。明明可以變人身了。你不想變作美貌少女?君棠對你不好?要麼你幹嘛裝瘋賣傻的!”
“不,不是啦……”玉雅囁嚅道,“隻是我還沒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