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說的那些城裏人已經烏煙瘴氣過了，而十號院的進城農民還沒有烏煙瘴氣過，把五髒六腑都熏成了黑抹布，他們也會重返大自然的。那些有錢的城裏人的確讓人羨慕，他們肯定都是有車族，有車的人沒有城鄉差別了！”
袁明快說，“我沒有錢，也沒有房車，照樣心情愉快。我跟大姐說好了，明年我也要買幾畝地，那兒的地價太便宜了，我就種薰衣草和紅花，我也想作個小農場主，在花叢裏生活！”
煙雨樓的小包廂裏非常暖和，窗外陽光燦爛，像春天一樣。街上的殘雪融化了，到處都濕漉漉的。我點了幾個小菜，要了一瓶啤酒。
我說，“我糾正你一下，那三千塊錢不是我給你的，是牛興濤給你的。”
袁明快說，“但是我認為是你給我的，因為你完全可以不給我。就因為這件事，我無法忘記你！”
我說，“這事什麼也說明不了，你可千萬不要抬舉我，我是一個非常卑賤的人，為了錢什麼下作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她抓住了我的手，隔著小桌，我們的手互相握著。她的手柔滑而綿軟，輕輕地撫著我的手背，手指傳導著她的心跳。我看著她，她也晶瑩地看著我，我沒有過這樣的經曆，和一個女孩兒手握手地麵對麵坐著，忘記了自已，不知道自已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她顫著聲說，“你為什麼不吻我？”
我說，“我怕再難堪一次。”
她說，“這次不會了，吻我吧。”
她把頭稍稍前傾，閉起了眼睛。
我躊躇了一下。然後在她嘴角吻了一下。她睜開眼看看我，然後重新閉上。我又吻她，她也回吻了我。
她說，“我算是結過一次婚的人了，我想我得讓你知道，我匆匆忙忙跑來見你，就是為了告訴你，我還在你能看見的地方。”
我說，“你看見那個小鏡框了，它能說明一切。隻是我覺得我不配，所以你走了我連失落感都沒有，現在我忽然有了。但是你卻又要走了。”
她說，“我是至少想了一個月，才決定來見你一麵的，我不知道你在亂營街到底生活得如何？如果你舍得放棄，就到吉良鎮去找我，我在那兒的大草甸上等著你！”
我說，“隻要你肯等我，我一定會去的。但是我不會空著手去見你，我需要一點時間，多則半年，少則兩三個月，這是你等我的時限。這個時限裏，我有個賺錢機會，如果做成功了，你說的九十裏大墩正好是個理想的去處。我們也可以有自已的房車，自已的田莊。”
袁明快說，“沒有錢你也可以去，我要的是你這個人，隻要你去，所有沒有的東西將來都會有的！”
我說，“為了你，我要抓住這個機會。這段時間裏你也不要閑著，好好想想我們之間的事，想想李豹公這個人，你並不知道他的底細，從骨子裏看這人就不是個好人，你把他想透徹了，說不定會改變主意。”
袁明快笑笑，說，“你這些話我已經聽夠了，壞人能壞成你這個樣子，並不讓人討厭，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壞人，從見你第一麵起就喜歡上了，現在你明白了，我其實一直喜歡你的。”
我們相擁了一下，包廂裏隻能這樣。時間過得飛快，兩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基地的車子直接開到煙雨樓來接她，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體會難分難舍的感覺。亂營街的人渣李豹公好像戀愛了。
李豹公想過和小寡婦康彩鳳戀愛，但康彩鳳很快就變成了聖徒。戀愛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現在另一個小寡婦不期而至，李豹公因此而喜出望外，覺得世界大放光明，活著真是美不勝收。
目送著基地的車子從靖邊街拐向過境高速公路，我內心十分甜密。
李豹公從此也有了一個可以思念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