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竹中戲(2 / 2)

曉宇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坐下去看著姑娘,低聲詢問:“請問,你們是妖怪嗎?”

姑娘怪怪地看了夏曉宇一眼,點了點頭。

“那,你們吃不吃人?”曉宇聲問。

兔耳姑娘楞了一下,轉身去問兔耳婆婆:“奶奶,我們吃不吃人啊?”

兔婆婆轉過臉來,看看一臉好奇的曉宇,又看看丫頭,微微一笑:“孩子,你害怕嗎?”

曉宇看看圍著自己的一大群兔子,搖了搖腦袋。

“山裏麵最應該心的是野狼和老虎,它們不成精也是會吃人的。”

“有野狼和老虎?”

“看你是在真山還是假山。”奶奶笑眯眯的:“孩子,那本《山經》看過了沒有?”

“那是外公的東西。”曉宇輕聲道。

“遲早是你的,看不到,也進不來。”奶奶語氣淡淡地,完這句話,她拿起一根細長的煙袋,放在嘴邊吸了起來,轉過頭去,那戲台上的生旦淨末還在吟唱著,咿咿呀呀的,曉宇靠著竹枝,胖胖的兔兒靠著他的身子擠在一塊兒,一隻大白兔爬上了他的腦袋,兩隻耳朵翹了起來,就好像從曉宇的腦袋上長出來的似的。

“我覷地似一輪空磨,把世人終日挨磨,那後來的添上一番,先進的盡皆沒了,歎世人個個心高,都為那薄利虛名,受盡了勞碌奔波。”

懷裏的兔肥肥白白的,毛絨絨的摸上去倒是很舒服,聽著戲台上的婉轉悠揚,曉宇有些聽懂了,有些沒聽懂,一時間如夢如幻。

他竟然和一群妖怪一起聽戲。

兔耳姑娘一隻手拿著一塊翠生生的糕點伸了過來:“先生,你吃。”

糕點綠油油的,晶瑩剔透,在‘媽媽不讓吃別人給的東西’和眼前的兔子上糾結了片刻,迎著姑娘的目光,終於接過了含在嘴裏,一股清淡的豆沙味道鋪滿了口舌,涼涼的入口即化,仿佛一道清風順過了心肺,他長長地吸了口氣,眨眨眼睛看著兔耳姑娘:“這是豆沙嗎?”

“是啊,這可是奶奶好不容易教會我做的。”她眨了眨眼睛。

夏曉宇看著姑娘:“我叫夏曉宇,你叫什麼名字?”

“先生喚我兔便可。”姑娘眨眨眼睛。

夏曉宇看看兔婆婆,心念一動,忍不住問道:“那個,兔,你認識我外公嗎?”

“夏大先生是這裏的‘山師’,這方圓千裏之內的精怪哪個不認識他?我們這些山裏妖給夏大先生的送靈戲。”兔眯著眼睛,抖了抖頭上的耳朵:“照規矩還要唱上三呢。”

“山師是什麼?”

“山師就是山師。先生,你會不會成為山師呢?”

看著兔子歪著腦袋的模樣,夏曉宇撓了撓頭:“要問過媽媽才行。”

“先生。”‘奶奶’笑眯眯地回頭,遞給夏曉宇一個竹筒:“能看通那本書,隻怕先生以後要常來這裏了。”

常來嗎?

夏曉宇接過竹筒,看著裏麵的茶水,紅燈火下的水色清亮,仿佛有看不見的雲霧在其中流轉,一葉清茶仿似遊魚一樣,在裏麵靈動地飄蕩。

一飲而盡,清涼的液體仿佛從喉嚨竄上頭腦,一時突然有些恍惚,常來,怎麼可能呢?

“恐怕不行,婆婆,我是要回家的。”他有些遺憾地摸摸頭上的兔子。

“未生之事,誰能斷言?”兔婆婆眯眼微笑,雙手架著短的拐棍,看上去很慈祥:“睡一覺吧,就當做一個美夢。”

……

“曉宇!曉宇!”輕聲的呼喚之間,曉宇睜開眼睛,隻見媽媽有點擔憂的臉。

周圍不是靈堂,反而回到了外婆的堂屋裏。

曉宇一時有些悵然若失,戲台,兔子,長著兔耳的姑娘和老婆婆都離他遠去了,難道自己真的在做夢?

他剛剛坐直起來,就被媽媽一把抱得緊緊的,嗚嗚的嗚咽聲進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