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雙手握住我的肩膀，緊蹙起眉頭道：“你是我的人，當然要跟我回去。況且你的肚子越來越大，我要照顧你們。”
我硬生生地掙脫開他，後退一步，別過頭道：“不用麻煩晉王了，友貞會照顧我們母子的。”
“我的孩子為什麼要他朱友貞來照顧？”他的臉色漲得通紅，額頭上的淺靜脈凸顯出來。
我冷冷一笑，反問道：“你的孩子？你承認他是你的孩子了？”
“我從來都沒不承認！”他低吼。須臾，平靜下來的他放緩了聲調，“我當時隻不過是想讓你對大家解釋清楚，可你竟……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如果你相信我，就不會讓我解釋了。”
“我當然相信你！可當時還有母親和那麼多人在，你總要顧及一下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我捂著胸口痛心地問：“那你又有沒有想過我當時的感受！”
“我知道你當時受了委屈，我也一直在想辦法，可事情……如夢，你先跟我回去，剩下的事我們一起解決。”
“我不回去！”我的態度很堅決。
“你！”他氣急，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中閃著濕潤，我看得出來他在極力地控製自己的情緒，“別鬧了，好不好？”
“我沒有在鬧。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他賭氣似地說：“你若是不跟著我回去，我就不離開。”
“李存勖，這裏是梁國，到時候出了事情我也救不了你。”
“你還是關心我的是不是？”他的臉上掛起笑容，一點點靠近我，“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我，我向你保證今後不會再去懷疑你，跟我回去吧。”
“李存勖，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是不明白，我們之間不僅僅是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就足夠了！”我憤怒地一把將他推開，“不管我有多麼努力，你的母親永遠不會喜歡我，當她對我產生質疑的時候，你永遠隻會站在她的身邊。”
“母親生我養我，我不能不孝。”
“難道愚孝就是對的嗎？如果要在你的母親和我之間做出選擇的話，你會選擇誰？”問完之後，我仿佛就已經猜到了答案。
“如夢~”他加重了語氣，卻並沒有回答。
“我明白了。”我長舒一口氣，轉身而去。
“不要走。”他從身後擁住我，將我緊緊地環在臂彎中，“我不能沒有你。”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放了我吧。”靠在熟悉的懷中，我心灰意冷地說，一滴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一段得不到家人祝福的愛情，是不會幸福的。”
“我們會幸福，會很幸福。你給我時間，母親那邊我會想出一個解決方法的。”
“王爺，偽梁的皇帝已經到大門了。”同樣的一身青灰色緇衣的李軍匆忙趕來，催促道：“咱們先離開吧。”
“是啊王爺，您先回去，事情從長計議。”越婢急著附和道。
李存勖將我扳對向他，淒然地在嘴角上掛起一點笑容，發出最後的邀請，“跟我回去吧。”
我擦去眼淚，避開他的目光，“不可能。”
“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他在我耳邊擲地有聲地說了一句。
我抬起頭，向他投去一個意料之中的眼神，“再見。”
他不甘心地看著我，哀怨又彷徨。滴滴塔塔一行人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無奈之下的李存勖終被李軍“拖”離而去。
“朕來晚了。”朱友貞在一行人的擁簇下快步走來，他抱歉地笑了笑，額頭上微微冒出一些汗珠，“朝中突然有些緊急的奏折需要朕批閱，所以剛剛沒能走開。”
我掏出手帕替他擦去額上的汗水，“其實你不用特意趕來，我一個人去看看曉風也是可以的。”
他的臉頰泛起一陣紅暈，“其實朕也有好一陣子沒有見過曉風了，所以也想來看看她。”
“那我們快進去吧。”我笑著說。
“好。”他微微一笑，牽起我的手。
我感到身後一直有一雙鋒利的目光在時刻注視著我，便嘴角勾起一抹笑，下意識地抓緊了朱友貞的手。
我反常的舉動使朱友貞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他不時朝我歡喜地看上一眼。很快，我們就走到了禪房門外。
香煙縈繞之下，一名尼姑雙手合十跪於佛龕前，一臉虔誠寧靜。
“曉風。”朱友貞出聲喚她。
俄頃，那尼姑緩緩地睜開雙眼，站起身子，朝著朱友貞微微行禮，“施主，貧尼有禮了。”
我一驚，險些沒站住，幸得朱友貞及時將我扶住。曉風的變換簡直是翻天覆地。淡入白紙的臉頰，毫無一點血色。昔日一雙透著機靈勁兒的大眼睛如今平靜如水，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