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雪,灑在田遠身上,仿佛披了一層白霜。遠處蛙鳴犬吠,近處蛐叫蟲嗡,田遠歎道:“我知道問你也是白問,因為你連自己的事情都沒整清楚,光顧著咒我,沒成想,自己卻客死他鄉。關鍵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清楚,嗬嗬,你說你咋跟我一樣,都是糊塗蛋呢?我不記得怎麼打死你的,你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唉,咱倆可真是一對!”
遠處蘆葦蕩傳來混世蟲吆五喝六的聲音,四處尋找著戳鍋漏。
田遠繼續說道:“你這老東西,自己靜靜地躺在這裏,無仇無憂無煩惱,一死百了!卻把痛苦留給戳鍋漏,把愧疚留給我!你呀,真是壞東西。要是有酒,我便請你喝酒,可眼下,我身上啥也沒有。隻有一身傷口和臭汗。”
說了半響,田遠幽幽地說道:“欠扁的老東西,你先走一步吧!我的蠱毒沒法醫治,隨後就跟著你去閻王殿,到時候,你可別裝作不認識我,若是別人欺負我,你可得替我出頭!”
過了一會兒,混世蟲領著戳鍋漏哼哧哼哧地走到近前,說道:“師父啊,這小子找回來了!”
田遠見戳鍋漏眼裏滿是仇恨,便道:“戳鍋漏,我回來了。就在你爺爺的墳前,你要殺我報仇,那就來吧!”
混世蟲大驚失色,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此事萬萬使不得!師父啊,你可不能死,否則,咱這玄元神教豈不完蛋了?”
田遠問道:“黃大仙呢?它去了哪裏?臨死之前,我想滿足它的心願!”
“哎,師父啊,你還惦記它幹嘛?你離開之後,它也就不見了,這會,還指不定在哪兒偷雞呢!”混世蟲聽田遠執意赴死,一個頭兩個大,撲通跪倒在地,祈求道:“師父啊,求求你可別想三想四!”
田遠搖搖頭,雙目柔和地看著戳鍋漏,說道:“混世蟲,把刀子給他!”
“不!不!說啥我也不給!”混世蟲抱著戳鍋漏的短劍,脖子一梗,“兩個小師娘都不在,師父,我、我怎麼向她們交待?”
田遠心中一痛,說道:“我死之後,將我悄悄地埋了,就說我突然癲狂,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混世蟲拚命的搖頭,不停地說道:“饒了我吧,饒了我吧!那兩個小師娘,我哪個都惹不起!他們知道我撒謊,非拔了我的皮不可!”
戳鍋漏突然說道:“我幫你作證!”
混世蟲狠狠地拍了他的頭一巴掌,怒道:“作證!作證!你狗日的就那麼想殺了師父?師父被蠱毒控製,不小心殺了你爺爺,難道就非要報仇?就不能有點良心?師父對你的好,都就著飯吃了嗎?”
“混世蟲!”
田遠臉色一板,喝道:“將短劍給他!”
混世蟲往後縮了縮,頭搖的如撥浪鼓。
田遠一瞪眼,暗運意念之力,伸手一抓,倏地奪過短劍。然後倒轉刀柄,遞給戳鍋漏,指著心窩說道:“戳鍋漏,這裏是要害,希望你念在我們師徒一場的份上,手起刀落,給我個痛快的!”
混世蟲一把抱著戳鍋漏,像摟著一隻伶仃的小雞一般,嘴裏嚷嚷道:“戳鍋漏,你給我回來!”
田遠喝道:“混世蟲,鬆開他!”
“不、不!打死我也不鬆!”
田遠知道他不會隨便放手,隻得再次出手,搶下戳鍋漏,用身旁的藤條將混世蟲綁了起來,丟在地上,然後說道:“混世蟲,我死之後,朱雀令便歸你所有,自今而後,衣食無憂,我也就放心了!那個秋荷呢,你若真喜歡,便娶了。不過,最好還是找個良家女子吧!”
“師父!”混世蟲嗚咽地哭道:“師父、師父!你咋這麼狠心!”
他看到戳鍋漏毫不猶豫地接過短劍,又罵道:“戳鍋漏,你他娘的若敢動手,看我不宰了你!”
戳鍋漏瞥了他一眼,說道:“用不著你動手!”
又對田遠說道:“師父放心,我報仇之後,立刻自刎謝罪!”
田遠歎了口氣,知道他的心思,勸道:“戳鍋漏,這不怪你,我不許你自刎!”
戳鍋漏端著刀子,一咬牙,剛要戳了過去!忽見田遠目光盯著自己,心中一慌,停住身子,說道:“師父,你這麼看著我,我下不了手!”
田遠哈哈一笑,閉上眼睛,說道:“來吧!”
混世蟲知道無法挽回,嚇得閉上眼睛,心說完了、完了,這次是真完了!
戳鍋漏深吸了一口氣,大喝一聲,持劍狠狠地朝田遠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