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間屋子的情況看來,我並不懷疑他的話。這裏確實像是有人打理的樣子,不然的話,二十年過去,這件茅草屋或許已經因為年久失修而坍塌。
可是如果那個人真的是我爸爸,我心裏還是有個坎過不去。二十年了,他從未去找過我和爺爺。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上河村真的是因為發生了瘟疫,才衰敗至此?我們陳家也是因為瘟疫,才家破人亡?
這一夜很安靜,大猛和田欣累的夠嗆,直接在門板上熟睡了過去。他倆也曾想讓我休息一會,可我毫無睡意。
有時候我倒是很羨慕他們這些“普通人”,因為知道的太少,所以累了就可以放心睡過去。
我之所以毫無睡意,一方麵是因為自己思緒混亂,內心有些煩躁。另一方麵,我很害怕,我不知道睡一覺醒來之後,會發生什麼。
隻有徹夜睜開眼睛,我才會有那麼一絲的安全感。能夠守著他們三個,看著他們睡的那麼踏實,我心裏反而更容易安定下來。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田欣醒了過來:“大神棍,你真的不睡一會?”
我有些木然的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睡了,天已經亮了。待會找到陳家祖墳,把爺爺下葬之後,我們也該離開了。”
田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恩,在這裏也睡不好,回去之後再補覺吧。”
等她站起身,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她突然又皺起眉頭,噘著嘴抱怨道:“你怎麼回事啊?昨晚到底抽了多少煙?哎呀,你的黑眼圈好重,是想當國寶?”
我愣了愣,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已經扔了一地的煙頭。雖然沒照鏡子,但我也大概清楚自己什麼狀況,我自己都覺得眼睛有些幹。
哪怕是精力異於常人,可是身體不會說謊。熬夜傷身體,從來都不是一句假話,黑眼圈很誠實的出現在我的臉上。
“唉,現在外麵已經能看清楚路了。先吃點東西,然後趕緊把事情辦了吧。”田欣歎了口氣,從她帶的背包裏拿出了一塊麵包遞給我。
大猛也醒了過來,睡眼惺忪的嘟囔了幾句。我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隻看到他眼巴巴的盯著我,眼神裏帶有一絲愧疚,也有著一絲渴望。
“怎麼,餓了?”我把咬了幾口的麵包遞給他。
大猛老臉一紅,趕緊搖了搖頭。一旁的田欣有些看不下去了,“噗嗤”笑出了聲:“哈哈,你幹什麼呢?沒聽到大猛說什麼?”
原來大猛剛才嘟囔那幾句,是在為“陳叔”的事情跟我道歉,同時希望今天爺爺下葬的時候,能讓他去幫忙。
“昨晚的事情不怪你,不用自責。都過去了,以後別提了。”我有些尷尬的笑道。
大猛根本不清楚事情的內幕,而且我昨晚之所以那麼失態,隻是在考慮如果真的見到爸爸,應該怎麼麵對。
“那今天你帶著我,我什麼活都能幹,一定給陳爺爺挖個大墓穴出來。”大猛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以我們的關係,他說這些話,我當然不會介意。不過他未免太實誠了點,要是跟別人這麼說,估計肯定會惹得別人不高興。
“不行,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小白現在太虛弱,就算今天能醒過來,估計連走路都夠嗆。田欣又是個女孩子,你就留在這保護他們倆。”我鄭重的叮囑道。
我沒想過要帶著他們去,而且我說的都是實話,他們三個真的不方便過去。爺爺下葬的事情,我用不著假手於人,自己能行。
“哎,你什麼意思啊?女孩子怎麼了?我可是警察!大猛留在這守著小白,我跟你一塊去。”田欣不願意了。
我又搖了搖頭:“不行,你去算是什麼事?按照鄉下的規矩,下葬時女人不準去。”
這隻是我的托詞,不過在農村確實有這麼個規矩。下葬時,女眷是不準接近的,隻有入土之後,女眷才被允許去祭拜。
“哼,這都是陳規陋習!如今那麼多獨生子女,難道家裏隻有女兒的,以後下葬還不能有晚輩送了?”田欣反駁道。
我一陣頭疼,本來已經對她的印象好轉了許多。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今她那“蠻不講理”的性格再次暴露。
大猛在一旁急得不行,幾次想插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看看我,又看看田欣,最終歎了口氣,不再做聲。
“行了,就這麼定了。大神棍,我跟你一塊去,讓大猛在這守著小白。你放心,我也能幫上忙。”說完,她直接拎起那個裝著祭品的背包走出房間。
我實在是有些無奈,隻能抱好爺爺的骨灰盒,跟著走了出去。田欣走出門之後,徑直拐彎向右走了十幾步。
我歎了口氣:“走錯了,往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