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吟
其一
《西京雜記》:司馬相如將聘茂陵人女為妾,卓文君作《白頭吟》以自絕,相如乃止。詞曰:“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訣絕。今日鬥酒會,明日溝水頭。蹀躞禦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重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錦水東北流,[一]波蕩雙鴛鴦。[二]雄巢漢宮樹,雌弄秦草芳。寧同萬死碎綺翼,不忍雲間兩分張。[三]
[一]《華陽國誌》:錦江,織錦澀其中則鮮明,澀他江則不好。《一統誌》:二江,一名汶江,一名流江,經成都府城南七裏。蜀守李冰既鑿離堆,又開二渠,一渠由永康過新繁入成都,謂之外江;一渠由永康過郫入成都,謂之內江。蜀人以此水濯錦鮮明,故又名錦江。
[二]《古今注》:鴛鴦,水鳥,鳧類也。雌雄未嚐相離,人得其一則一思而至死,故曰匹鳥。
[三]《魏書·彭城王傳》:在南百口,生死分張。分張,猶分離也。
此時阿嬌正嬌妒,獨坐長門愁日暮。但願君恩顧妾深,豈惜黃金買詞賦。[一]相如作賦得黃金,丈夫好新多異心。[二]一朝將聘茂陵女,文君因贈(一作“賦”)《白頭吟》。東流不作西歸水,[三]落花辭條羞故林。
[一]阿嬌,漢武帝陳皇後之小字,見本卷後注。司馬相如《長門賦序》:孝武皇帝陳皇後時得幸,頗妒,別在長門宮,愁悶悲思。聞蜀郡成都司馬相如,天下工為文,奉黃金百斤為相如、文君取酒,因於解悲愁之詞。而相如為文以悟主上,皇後複得親幸。
[二]傅玄《苦相篇》:玉顏隨年變,丈夫多好新。
[三]《子夜歌》:不見東流水,何時複歸西。
兔絲故(蕭本作“固”)無情,隨風任傾倒。誰使女蘿枝,而來強縈抱?[一]兩草猶一心,人心不如草。莫卷龍須席,[二]從他生網絲。且留琥珀枕,[三]或有夢來時。覆水再收豈滿杯,[四]棄妾已去難重回。古來(繆本作“時”)得意不相負,隻今惟見青陵台。[五]
[一]《爾雅翼》:女蘿、兔絲,其實二物也,然皆附木上。《釋草》雲:唐、蒙,女蘿;女蘿,兔絲。郭曰:別四名則是謂一物矣。《廣雅》雲:女蘿,鬆蘿也。菟丘,菟絲也。則是兩物。陸璣亦雲:今兔絲蔓連草上生,黃赤如金,藥中覓絲子是也。非鬆蘿,鬆蘿自蔓鬆上,生枝正青,與覓絲殊異。以予考之,誠然。今女蘿正青而細長無雜蔓,故《山鬼》章雲“被薛荔兮帶女蘿”,蘿青而長如帶也,何與兔絲事?然兩者皆附木,或當有時相蔓。古樂府雲:“南山冪冪兔絲花,北陵青青女蘿樹。由來花葉同一心,今日枝條分兩處。”唐樂府亦雲:“兔絲故無情,隨風任傾倒。誰使女蘿枝,而來強縈抱。兩草猶一心,人心不如草。”則古今多疑其為二物者。《博物誌》:魏文帝所記諸物相似亂者,女蘿寄生兔絲,兔絲寄生木上,根不著地。然則女蘿有寄生兔絲上者。《釋草》“女蘿兔絲”,或亦此義耳。
[二]《長樂住》古辭:玉枕龍須席,郎眠何處牀。胡三省《通鑒注》:龍須席,以龍須草織成,今淮上安慶府居人多能織龍須席。
[三]《西京雜記》:趙飛燕女弟遺飛燕琥珀枕。《太平禦覽》:《廣雅》曰:琥珀,珠也。生地中,其上及旁不生草,淺者四五尺,深者八九尺,大如斛,削去皮成琥珀,初時如桃膠,凝堅乃成,其方人以為枕,出博南縣。
[四]《後漢書》:覆水不收,宜深思之。
[五]《獨異誌》:《搜神記》曰:宋康王以韓朋妻美而奪之,使朋築青陵台,然後殺之,其妻請臨喪,遂投身而死。王命分埋台左右。期年,各生一梓樹,及大,樹枝條相交,有二鳥哀鳴其上,因號之曰相思樹。《太平寰宇記》:河南道濟州鄆城縣有青陵台。《郡國誌》雲:宋王納韓憑之妻,使憑運土築青陵台,至今台跡依約。《一統誌》:青陵台,在開封府封丘縣界。宋康王欲奪其舍人韓憑之妻,乃築台望之,憑妻作詩曰:“南山有鳥,北山張羅。鳥自高飛,羅當奈何。”遂自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