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腦海飛快閃過關於這玲瓏女人的許多事情。
十三年前,寧都智叟容若,離開雲沛,遊走大漠,最後病逝於北部民族厄娜泣,他親贈《大漠集卷》予一個年僅六歲的小女孩,竟是含笑而去。十二年後,女孩和親,不過一年時光,獲封為關影王後,名揚天下。是她,引得狂兵南下。是她,令得天都半路收兵。也是她,割裂格心薇和煙政權,剿殺若問。她,她,她,不過一介女流,她,她,她,在這亂世天下,能算是紅顏禍水麼?
她如此美麗淡定,坐在那裏,隻不過嫣嫣一笑,容豁便覺風和水香,一陣幽然。
“容老先生請坐!”
容豁聞言乍醒,帶點不自察覺的躊躇,便在一邊坐下了。
“容豁自落入公子手中以來,最好奇的莫過娘娘,如今一見,娘娘果然是人中龍鳳,難怪得公子如此傾心,老叟當真折服了。”說著,喝上一口苦香茶。
“容老先生,早就聽聞您是位倔強人,看來當真,您說您是‘落入”陛下手中,卻為何不說是陛下識人知用,給了您一個發揮所長的機會?這曆史變遷,多少疑雲重重,您可還看得盡興?為陛下辦事,三思而為,當是活下多少性命,您可還滿意?這一切,難到不是陛下一番苦心?”皇北霜看著容豁,說話卻不留多少薄麵。
容豁其實早已臣服,但麵對這番犀利言辭,卻一陣笑,“得妻若此,公子又夫複何求!”
“我不是他的妻!”這倒是一個痛處,說來兩國尚在戰事之中,皇北霜的身份確是微妙。
容豁道,“娘娘,天都與雲沛勢如水火,不是說他們不容,而是說他們各自為政,牽扯著大漠兩頭,您該知道,這決是動彈不得的製衡關係。一旦破壞,這世界終將生活在塵埃當中!再則,天都小同王,乃公子親兄弟,便是公子自己也知道,他一離去,王宮內亂豈是那些為了避禍而從小裝瘋賣傻的王親們能夠壓製住的?”
皇北霜沉默下來。
這時容豁倒是笑了,“老夫這一生,最慶幸之事,莫過於遇到北靖天王,區區筆下春秋怎敵他精彩,如今又得幸見著了娘娘,當真是覺得這情這愛,不辱沒於家國,不消殆於恩仇,是乃真幸福!老夫曾這樣問過公子,‘天下,紅顏,公子擇一取之!’公子回道,‘皆取!’。不久後,老夫又問,‘天下,紅顏,公子擇一舍之!’公子笑道,‘俱不舍!’。”說到這裏,容豁帶著複雜的心情歎了口氣,又繼續道,“娘娘,狂莽大漠,隻有至霸,卻無帝王,這一點,老夫我確與展王陛下一致,無論展王還是公子,在老夫看來皆是英傑,是君命,且是名君命。但,縱使有天大的智慧,天卻裝不下這人心,如此鬆散的國土,根本是不可能統一的,娘娘,這一點,您是否也了然於心呢?”
皇北霜看著他,輕輕一笑,卻不作回答。
就在一屋子人兀自沉默,聞茶香一度失神的時候,擎雲卻大步跨了進來,手裏拿著一牒文書,身後跟著幾個將軍以及淼景。他徑直走到皇北霜旁邊坐下,一臉陰肅。
“陛下!”廉幻十三人趕緊跪迎。
“起來吧!”擎雲點點頭,將文書丟在了桌子上,便不再做聲。直到看到容豁才是一冷,“容老先生也在!“
容豁趕緊起身,點了點頭。
皇北霜伸手為他脫下披身鎧甲放置在一邊,側頭看了看站在近旁的遼震和機華,暗自忖道:兩個大將軍都不在戰場上,這文書是什麼內容想來也不用看了。
她扭過頭,傾向他,“休戰協議?”
擎雲唇一抿,沒支吾,旁邊的淼景倒是猛點頭。
“果然……,那你答應了嗎?”她問。
擎雲眼瞥了一下桌上那牒文書,才道,“哪兒有那麼容易!”
“你不答應?”她又問。
擎雲沒回。
皇北霜往他身邊靠上一些,詢道,“他許了什麼條件?”
這時淼景趕緊回道,“回娘娘的話,那戰承諾無償停戰,互不相欠,對於我軍南伐以來占領各小國及鵠劾所得之物資永不追究!”
皇北霜點點頭,“協議的結果是?”
淼景答道,“疆土不變,恢複鵠劾王室,五十年絕不再戰!”
皇北霜笑道,“鵠劾已是中空國,不要也罷,以現在的狀況,這條件很合理!”
擎雲扭過頭,微有怒氣地說道,“五十年!真是笑話!”
皇北霜看著他,才道,“天都的小同王是你親弟弟,現在受趙瑞擺布,就算是不是自己的意誌,也已經與你為敵,無論你輸贏與否,都將回到天都,介時叛黨全要斬首以正皇室,他才十六歲,你下得了這手嗎?”
擎雲眼一冷,煩躁地一掌落在桌子上,“你們都出去!”
廉幻十三人及淼景幾人趕緊魚竄而出,沒有絲毫逗留和回眸。他們的想法很簡單:不管遇到什麼事,靖天王已經不再是獨自一人,即使心有困惑也有人相伴,她也一樣。
直到隻剩下他們兩人,擎雲才歎了口氣,摟她在懷,“見到容豁這酸老頭兒,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