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市,向南國公保證寸步不離護著南禾的幾個人走著走著就剩一個實誠的顧銘琪。

南禾看著強烈克製自己的顧銘琪:“行了,我真不用你護著,天子腳下我還能被搶了不成,玩你喜歡的吧,我爹不會派人監視我的。”

顧銘琪別扭了一會兒,歡歡喜喜的去看北酋的獵舞。

江祁本著出宮一次,不盡興不歸的念頭,讓江社先回了,獨自去逛麓安夜市,不想這一逛倒碰著個熟人,宴席上他盯著看了好久的南禾。

不同於宴席上的拘束,南禾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家飯館的石凳上,晃著腿等著,她腳踝處係著一圈小鈴鐺,時不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江祁莫名想接近她,走到南禾身邊作了個揖:“南家小姑姑好。”

南禾很是意外,他兩交情不深,江祁來打招呼,南禾很是受用,用衣袖拂一拂身旁石凳:“太子殿下好,太子殿下來得巧,我點的肉快好了,留下一起吃點?”說完南禾就想咬了自己的舌頭,人家隻是打個招呼而已,自己回應的頗為諂媚,似有不妥,不甚矜持,這樣不好。

江祁大大方方的坐下,帶著笑看著南禾:“多謝小姑姑款待,斯年謝過小姑姑。”

南禾對禮貌的江祁很有好感,方才得尷尬也煙消雲散。江祁,江斯年,於萬斯年,受天之祜,好名字。比自己強,自己的爹做夢夢見了一池的荷花,本來要取名南荷花,娘親嫌俗氣,更名為禾。

借名字為引,話匣子漸漸打開,南禾和江祁談的甚是愉悅。

看著江祁的俏臉,南禾突然好奇:“斯年兄,有一件事,你給解一下惑,坊間傳言你素愛楊柳小蠻腰,東宮有一夏姓宮女為引你回眸,束腰節食多日餓暈過去,是真的嗎?”

江祁呲笑:“何出此言?我何時喜歡過楊柳細腰,我一向喜歡像小姑姑這般勻稱的。”

南禾:“......”

一時間相顧無言。

夜色正濃,微黃的燈光朦朦朧朧的映照著江祁,南禾看著看著,突然腦子裏蹦出一句燈下觀美人。

江祁正慢條斯理的吃著玲瓏醉蟹,南禾就一直盯著做癡漢狀。

江祁偶然間抬頭看見南禾的樣子,以為南禾饞了,遞了個蟹鉗過去。

南禾呆呆的接了來,舉著蟹鉗哭笑不得。

江祁見狀,恍然大悟,夾起自己剔好的蟹肉:“啊~”

南禾:“......”

南稚堯從聚寶齋買了字畫出來,就看見對麵的攤位前,她小姑姑和當今太子相談甚歡,稍有親昵之舉。南稚堯心中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

南禾這邊,其實氣氛稍稍有些尷尬。江祁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默默扒拉著碟中的肉脯,南禾嘿嘿的陪著笑,直到不遠處評書樓裏,說書先生中氣十足的定場詩悠悠的傳來:

傷情最是晚涼天,憔悴廝人不堪言,吆酒催腸三杯醉,尋香驚夢五更寒,

釵頭鳳斜傾有淚,徒迷花寥我無緣,小樓寂寞心與月,也難如鉤也難圓!

南禾聽見,心知評書樓的鍾老先生已經上場,這位是麓安城有名的角兒,南禾匆匆扒拉一口麻婆豆腐,拖著江祁就向不遠處的評書樓跑。

江祁本想著陪南禾吃完就回宮,見南禾拽著自己的衣袖,嘴角勾起一個微笑,跟著南禾跑向評書樓,再跟著她輕車熟路的去了二樓的雅間。

南禾推門進去,顧家兄弟並著南稚堯已經在裏頭了,南禾從八仙桌抓了一把瓜子:“今天鍾老先生講的什麼故事?”

南稚堯給他兩勻了座:“說的是前朝殉國公主薑華和駙馬李敬梓的故事,才剛開始,小姑姑你趕緊坐下。”

南禾乖巧的挨著南稚堯坐著,不一會兒,又去喊顧鈺銘:“鍾老先生說的李敬梓,是你家太爺爺的太爺爺嗎?”

顧鈺銘點了點頭:“的確是,先祖的確是薑國的駙馬,薑國公主殉國後,元宗惜才,加之先祖敬梓投誠,輔佐元宗盡心盡力,於是入贅了顧家為婿。”

那邊鍾老先生的故事還在繼續:“李敬梓送了薑華公主一隻名家雕刻的黃花梨木嵌玉百寶盒,存放彼此珍貴的回憶。後來我天朝元宗舉兵圍薑,薑王自刎,薑華欲殉國,李敬梓欲報效新朝,兩人爭執之中摔了盒子,所以現在大家在南楚舊物館中見到的那隻方盒有些許裂痕,裏麵原有的珍寶大多破碎。這是後話,暫且不表。再說李敬梓與薑華公主成親後,琴瑟和鳴......”

故事說的精彩,雅間中眾人都聽的津津有味,隻有江祁聽見了南禾的喃喃:“那個盒子不是給她的啊。”

江祁湊過去問:“小姑姑何出此言?”

南禾看著江祁,故作神秘,招手示意江祁靠近些。

江祁不明所以照做。

南禾摟著江祁肩膀:“我猜的。”

江祁:“......”

鍾老先生一拍驚堂木,薑華和李敬梓的故事以薑華殉國告終,評書樓中的人三三兩兩離開,南禾和南稚堯辭了眾人,騎馬歸家。

回去的路上,南禾有些心不在焉,看見街邊賣糖葫蘆的小攤也沒有停留。

南稚堯逗她:“小姑姑,莫不是故事太過動人,姑姑也想去找那麼一位神仙伴侶?”

南禾斜眼瞧著南稚堯:“別鬧,我想事情呢。”

南稚堯:“難不成小姑姑是覺得李敬梓其人太過無情,未追隨愛妻而去?”

南禾搖搖頭:“人各有誌,李敬梓誌不在美人而在事業,無可厚非,我能明白他,隻是堯堯,我總覺得鍾先生的故事少了些什麼,我認為李敬梓對薑華其實並沒有他說的那麼好。”

南稚堯鮮少見到南禾這般模樣,低低的笑了:“小姑姑啊,前朝的事情,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很難弄清楚,其實沒必要那麼較真。”

南禾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門口的家丁:“堯堯你早些休息,明天得跟大哥去校場。”

南稚堯哀嚎一聲,無語望天。

十二歲以來,每隔三天,南禾都要和南稚堯一起去校場習武,和她大哥手下的將士切磋。

南稚堯第一次去校場,自以為南家槍法他已嫻熟,不知輕重的挑戰了他爹的副將賈豐,不出三招被挑到馬下,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至此,南稚堯明白了自己多麼一葉障目,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還知道了他的小姑姑對自己的疼愛。

據隨行小廝時賢的描述,本來在場外看著的南禾見南稚堯被挑落馬下,拿起自己的亮銀槍飛身上馬,對著賈豐心窩就刺,雖然也被挑落馬下,但是頗有一種你今天不打死我,我一定弄死你的狠厲勁。

唬的賈豐哭笑不得,自己下手太狠了?南禾以為自己要殺了南稚堯?

南禾見南稚堯摔得那麼慘,也不管平日裏賈豐大哥對她多好,隔三日再去校場,不論賈豐怎麼逗她,隻管扭頭不理,又隔了幾日賈豐去南府給她帶了條自己媳婦給南禾做的留仙裙,又言明了校場的規則。次日南禾再見著被挑落馬下的南稚堯,眼中的心疼已經轉變成了“怒其不爭”的責備。

南禾自詡是個做事果斷的人,不會因一時的美色喪失理智,所以當她見著江祁時,通過理智的分析,並結合江祁之前的言行舉止,得出結論,自己獵狼英姿颯爽吸引了江祁的興趣,江祁是想通過與自己的朝夕相處俘獲她的真心,所以,自己該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