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凡垂下眸子,表情不悲不喜,現在他的真實身份很少有人知道,就算別人隱約有猜測,也抓不到確鑿的證據。
但是他鄰國質子的身份早已深入人心,若有朝一日忽然改變,恐怕是會引起不小的動蕩。
對於這朝廷,對於這天下亦是如此,一年時間還是太短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斷的壯大自己的勢力,無論是本朝還是鄰國,隻要對自己有助力的人,都一並收入囊中。
翻來覆去,還是在逼自己娶那位鄰國郡主。
白千凡搖了搖頭:“自古男人成事,哪有依靠女人的道理?兒臣讀的是聖賢之書,不想用這種手段……”
這話仔細品味,著實是有些大逆不道,皇帝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慍怒,他狠狠的把手邊的白玉硯台砸下去,玉石與地板碰撞,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你等得起,朕等不起,朕千辛萬苦留你在這世上,不是讓你不思進取的,你讀的是聖賢書,正讀的難道就不是嗎?但是,這天下江山,難道隻靠讀一讀聖賢書就能保住嗎?”
“朕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老老實實的聽朕的安排,等時機成熟,朕便立你為太子,要麼,朕就派人殺了那個女子。朕不想看著百年之後,朕千辛萬苦培養出來的兒子,親手把這萬裏江山葬送在一個女子的手中!”
在自己的印象中,這位皇帝雖然對自己格外嚴格,但是很多事情上也許是出於虧欠,他都是對自己十分縱容的。
白千凡第一次聽到他如此威嚴的說出這種話,他知道,這次皇帝可能是真的動怒了。
“並非因為那女子,不過,若是想要兒臣娶妻也可以,而曾被誣陷的這件案子,無論真相如何,都要交給兒臣親手處理。”
皇帝眯了眯眼睛,臉上帶著不悅。
“你在跟我討價還價?白千凡,這世上想要坐這個位子人多了去了,朕也不隻有你這一個兒子,你最好不要再挑戰朕的耐心與底線!”
白千凡忽然陷入了沉默,然後就是長長的一聲歎息。
上好藥裹好傷之後,他把自己的外衫拉上,聲音淡的連皇帝這種久居高位之人,都聽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情緒。
“而且現在並未動情,隻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凡事都要有始有終,不是嗎?”
皇帝最欣賞的,就是自己這個兒子的冷靜。
故而看到白千凡為了蘇寧樂一次又一次的破例,才會那麼惱怒。
如今熟悉的那個人重新回來,皇帝皺了皺眉,幾分斟酌,終於鬆口。
“那明日,你親自帶人去迎接鄰國郡主,朕會讓人包下西鳳樓,特意辦一出詩會,也讓這京城權貴,做好心理準備。”
這次白千凡沒再拒絕,他低下頭看了一眼皇帝遞過來的書信,輕輕點了點頭。
而信上寫著的,是當初被那位縣令捉到的烈焰逆賊,畏罪自殺的消息。
也就是說,關於那件事,線索暫時中斷了。
一時半會兒沒有思路,去做點別的事情,確實也算是不錯的選擇,正好,也能屢一屢自己越來越值得懷疑的記憶。
蘇寧樂失魂落魄的回到客棧,走進自己房間的時候就看到言玨正坐在桌子旁邊看書,在他的左手旁,放著還冒著熱氣的補湯。
“散心回來了?來喝點湯暖暖身子吧,明日西鳳樓會有一場詩會,我托朋友要來了請柬,你要不要去散一下心?聽說,白千凡也會去。”
言玨當然不會這麼好心,要給蘇寧樂和白千凡搭線,隻不過是聽說,與白千凡有過婚約的那位郡主也會到場,為了讓蘇寧樂死心,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出。
蘇寧樂本來是想拒絕的,並且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是聽到白千凡的名字之後,她的心髒狠狠的一抽。
她並不是個懦弱的女子,並且有些偏執固執,很多認定的東西必須要說清楚,明白了再放手,像是那種不明不白的錯過,日後想起多有後悔的事情,她絕對做不出來。
一咬唇端起桌子上的補湯,一口氣喝幹淨,蘇寧樂笑容裏透著蒼白,但依舊堅定。
“多謝言公子,明日詩會,我必定到場,言公子費心,大恩大德無以回報,日後顏公子若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
哪怕明知道言玨不一定能用得到自己,但是蘇寧樂還是認真的做出了這麼一個保證。
言玨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