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老吳說,“那就是篩子。篩黃沙的活兒就交給你了。”
他拍拍阿朱的後背,說:“你去拌水泥。”對核兒說:“你是小工負責搬運。”然後回頭對我嫣然一笑說:“油畫係的,喜歡畫畫不”
他這話肯定有陷阱,我不能輕易回答。
“不喜歡來什麼美院!”老吳吼,“你給我去粉刷西牆!把顏色調正!我希望每天的夕陽照射在牆上時,都有如火焰般燃燒!”
後來我調了整整兩天的顏色不知道那種介於橙金與橙紅之間的顏色應該叫什麼,總之它極大地摧殘了我的色彩感,並讓我奄奄待斃,我躺在地上等待著神跡降臨。
神跡果然出現了而且他的身材依然那麼銷魂。
他問我:“怎麼中暑了”
我立刻作頭暈欲嘔、弱不勝衣狀。
“我看他是中妖了!”在房頂上烤著的核兒和徐真人怒罵道。
阿朱說:“我幫你刷吧,那邊的活兒我基本上都幹完了,我還挺喜歡刷塗料的,我家的塗料就是我刷的。”
我一骨碌跳起來躲進了樹蔭。
“我看你早晚要墮入畜生道!”核兒又罵道。
失蹤了一天的老吳回來了,滿臉的風塵。他打開車門喜滋滋地招呼我們說:“同學們,快來!”
我們誰也沒敢挪步,老吳擺出個更大的笑容道:“來啊,同學們,看看誰來了!”
“哦!”核兒和徐真人順梯子滑下來,“老吳要異變了,快看看他會成為什麼鳥!”
後來我還是沒出息地去了因為我發覺那個“誰”沒有兩個人幫忙根本下不來車,她是個癱瘓了的小個兒老太太。
“這是我母親。”老吳驕傲地說,“她七十歲了。”
我們鞠躬說:“奶奶好!”老太太滿臉皺紋、目視虛空,神情木然。老吳補充道:“但是她患了老年癡呆,別說是你們,她連我都不認識。”
我們不禁惋惜,誰都有老的時候,老年癡呆是一種讓自己和家人都心碎的病。
阿朱把老太太背到風涼的地方半躺著,老吳說:“在‘觀我居’即將完工之際,特邀請我的母親一起賞鑒。謝謝了小夥子們,你們幫助我實現了夢想,功德無量。
核兒說:“老師,您別扯什麼功德了,先談談工錢吧”老吳說:“那是那是,一百塊一天,一分都不會少你們的,還管吃、管住、管向邵麗明請假,我保證再有七八天就能完工。”
核兒和徐真人碎碎念著又上了屋頂,阿朱履行諾言幫我刷牆,老吳也去刷牆了剩下我專職照料老太太。我給她打扇,她不知道;我給她捶背,她也不知道;我做鬼臉對著她眼睛吹風,她都不知道。
我問她:“老太太,您要喝水不”她連眼皮都沒有動,我說:“聽說您是跟老年醫院請了三天假才能來的,您說人一輩子多可憐,從小到大都沒個自由,都七十歲了出來玩會兒還得請假。”
我陪她幹坐著,喂她幾口水喝,然後給她左右翻動下頭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後來照顧老太太就成了我的專職,可能因為我比較細心。不過處理便溺什麼的老吳沒讓我動手,我隻負責給老太太喂飯,她能喝點兒流食,還是用吸管吸的。人老了就和剛生下來一模一樣,不會走路,不會說話,不能自理,也不知道些什麼,還得包著尿布。大家都覺得人老了可憐,但是從美學意義上來說,返璞歸真是美麗的,所以時光是美麗的,衰老是美麗的,自然力的雕工在臉上刻下的層層皺紋也是美麗的。
第三天天氣晴朗,自從上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