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我狠狠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撞上身後的桌椅,鏤空鏨金香爐翻落在地上,發出瘮人的響聲。
“殿下!”一個侍衛破門而入,見此情形忙上前扶住南宮翌,我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即便我不跟他回去,可他怎麼能這樣汙蔑我!
國仇家恨我心裏一直記著,我怎麼被仇人迷住!他南宮翌把我看成了什麼人!
未及梧桐苑門口,一個身影自圍牆後迅速出來,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依稀記得他的名字,段林。
他的臉上無笑,開口便道:“公主不該這樣對殿下,你可知殿下為了你……”
“我不想聽!”冷漠地打斷他的話欲走,他卻僭越攔住我的去路,固執道:“殿下為了你不惜忤逆皇上,不惜抗旨拒婚,難道公主卻吝嗇得連一點溫情都不願給嗎?”
抗旨拒婚……
心口似被重物擊中,恍惚中我還能憶起父皇說要把我許配給南秦五皇子時的樣子,那時我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也許並不懂婚嫁之事,可我卻清楚地記得那日的我很開心,就是很開心……
嗬,東陵已亡,秦皇希望南宮翌另娶她人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南宮翌是嫡出,我如今的身份哪裏還配得上他?
也怪不得他如此心急火燎地要來西楚找我,除卻我要嫁給殷聖鈞為後的事,原來還有這個原因。
深吸了口氣將心中苦楚都咽下,路是我自己選擇的,那就不要後悔!
我笑著看著段林道:“那就轉告他,說我祝福他。”
段林的臉色微變,我已身後推開他徑直朝外頭走去。遙遙便見外麵的殷東漓和降香,降香見我出來,忙跑上前來。
殷東漓的聲音隨之傳來:“商枝姑娘不去看皇上也就罷了,怎還敢來這裏?”
我卻直接問他:“皇上知道了嗎?”
殷東漓麵露難色,降香眼底的擔憂更甚,我冷冷看她一眼,見她咬著唇點點頭。殷東漓這才歎息道:“跟我去見皇上吧。”
沒有外人看起來的不安,我倒是鬆了口氣。先前殷聖鈞怎樣都不讓我進去,我就知道我來一趟梧桐苑後,他怕是綁也要將我綁回去。
心中暗暗一笑,我忽然又想起什麼,側臉朝殷東漓道:“郡王爺可否幫我一個忙?”
殷東漓略蹙眉道:“什麼忙?”
我停下了步子,點起腳尖附於他耳畔輕言一番,他的眼底詫異彌漫,震驚道:“你當真要我傳這樣的消息?”
我篤定地點頭,隨即轉身朝重華殿的方向走去,一麵道:“除非你還想繼續留肅王在此好生款待著。”
身後之人沒了聲音,直至來到重華殿前,才聞得他道了聲“好”。
卷丹替我推開了殿門,然後拉住我小聲囑咐道:“小姐,皇上在氣頭上,你說話千萬順著他一些!”
這話她不說我也知道,我若失去殷聖鈞這座靠山,沈又宸,佟貴妃,馮昭儀,還有太皇太後……他們都不會放過我,我也別想著能活著離開西楚了。
…………
斜陽入室,搖曳珠簾後,隱約瞧見那抹身影。
我微微一滯,隨即抬步上前。
穿過珠簾進去,見他已換下了龍袍,著一件華貴翔雲暗紋常服靜靜坐在錦榻上。他聽見我進去的聲音,抬眸看我一眼,明眸裏再無豔豔色彩,隻餘下冰冷和犀利。
我的心倏然一緊,自覺地上前在他麵前跪下。
他的神色更冷了,譏諷道:“怎麼,這樣急著就要朕給你賜婚嗎?”
“我沒有。”
“沒有?”他的廣袖一甩,一側的茶盞被推至地上摔得粉碎,水漬彈落在我的衣襟上,漸漸地暈了開來……
他的話裏更是不帶一絲溫度:“朕問你們認識嗎?你說不認識!可你們分明就在外麵見過!你還騙朕說不在乎他,看朕傷了他你很心疼吧?否則何以就眼巴巴地去梧桐苑!”
我忙搖頭解釋:“他受傷我害怕是因為這裏是西楚,是皇上你傷了南秦肅王!我去梧桐苑隻是告訴肅王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跟他走的!”
“還當朕是三歲孩子!”他狠戾看著我,眼底陰鷙盡現。
我握緊了雙拳道:“我說的是實話!”
“實話嗎?”他俯身挑起我的下顎,雙眸似被寒氣浸過,嚴寒裏又帶冷漠,“朕怎麼就看不出來!”
指腹用力擦過我脖子上那細小的傷口,傷早已痊愈,可他的力氣真大,像是要生生摩掉我一層皮,話語更是令人窒息:“你告訴朕這是讓窗外的樹枝給弄傷的,可朕的人卻告訴朕,那布莊後窗外根本就沒有樹,又何來的樹枝!”我的心一沉,沒想到他早就知道我撒謊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