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緩緩走過來,然後終於重新能夠勉強控製了自己的身體,亦慢慢朝前走去,然後他聽見自己空沁沁地說道:“。。。元兒在你這裏。”

西門吹雪微微一頓,既而看向自己懷裏睡著的小女孩,原來,這就是憬元,是他們。。。他的女兒。。。西門吹雪知道自己對眼前這個深愛過的男人不再有絲毫從前的那種感情,但對這個孩子,乃至另外的一個男孩,卻並不曾失卻了曾經有過的親情,隻是如今,既然他與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有所瓜葛,那麼沒有血緣紐帶牽連著的他和兩個孩子,也就不必再多加相處了,否則對於兩個孩子,都沒有任何好處,隻是徒增煩惱而已。。。西門吹雪將懷裏的小女孩慢慢遞了過去,遞給這個麵前曾經與自己齊名的男人,同時淡淡道:“。。。一別兩載,別來無恙。”

大雨如注,葉孤城記得自己和這個男人初識之時,也是在這樣的雨中,而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他和他,居然卻又一次在這種情況下遇見。。。雨水如同絲線一般,從傘沿間往下瀉成一簾珠幕,那晶瑩的水光一點一點地映進葉孤城琥珀色的的雙目當中,就恍惚成了一泓深沉的溫柔,靜靜流淌。。。但隻是下一刻,葉孤城就已經恢複成了素日裏的模樣,清寰的麵容間平靜而雍淡,然後伸出手,將睡著的女兒輕輕接過,抱在了懷裏:“。。。多蒙成全,僥幸安好。”

水霧濡濕了發梢,令其呈現出了鴉翅般的油亮黑色,雨幕深沉,激起些許的冷意,地上被濺起無數的水泡,旋即就又被新落下來的雨水打破。依舊是那樣熟悉的眉眼,麵容沒有任何變化,黑發垂在身後,白色的衣衫如雪如玉,身上隱隱滲出幾不可聞的清寒梅香。隻是那漆黑深邃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溫柔和暖意,連一絲,也再尋覓不見。。。葉孤城看著西門吹雪眼中的平靜,然後緩緩道:“。。。方才元兒不慎走失,我--朕,心憂如焚,好在隻是虛驚一場。”他說出那個‘朕’字之時,握著傘柄的手幾乎就要微微顫唞起來,鋪天蓋地的無望將胸口盡數淹沒,有什麼一直都沒有愈合過的東西突然又被瞬時間撕裂了開來,根本填補不上,也留不住,霎時間時光荏苒的記憶被誰狠狠掏了出來,五髒六腑都幾乎要被掏空,可葉孤城卻還是強行挺直了背脊,站在原地,就像當年初見時的那樣,依舊身姿筆挺,麵容清寒,驕傲而又孤寂地站著,哪怕心中已經隱隱有著快要崩潰下去的跡象,卻仍舊維持著冷靜而低沉的聲音,淡淡道:“。。。西門莊主此時,如何到了京中。”西門吹雪隔了片刻,既而直視著葉孤城寒星一樣的雙目,微微點了一下頭,道:“。。。教中偶爾有事,我自前來處理。”葉孤城聽著他的聲音,眼前忽然就閃過很多畫麵,萬梅山莊中,在悠悠的簫聲裏,有紅梅盛開,無邊無際,可是這兩年來,他卻隻能自己獨自一個人在宮中對月飲酒,臨雪觀梅,一個人照水練劍,一個人靜靜入睡,一個人在清晨醒來,一個人擦拭著手裏寒如霜雪的劍。。。葉孤城看著麵前黑發白衫的男子,突然瘋狂地湧上了一個念頭,就像葉玄曾經說過的那樣,將這個人囚起來,綁起來,他坐擁天下,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得到的,隻要他想,隻要他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