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笑,並沒有說好還是不好,隻是將右手明顯有些吃力地抬了一抬,指著一處大檀骨柏楠鑲心香櫃,道:“請王爺。。。替青歌把那裏麵的東西取來。。。”

瑞王如今再不肯稍有拂逆他的意思,隨即就起身從那櫃子裏麵拿出一個沉甸甸的盒子,送到床前。青年又道:“再請王爺。。。把它打開了罷。。。”

錦盒被打開,裏麵一件件的珠玉金佩,雖是小巧,卻都是極貴重的物品。青年微微笑了一下,道:“王爺。。。這些是曆年以來王爺賞的貴重之物,都在這裏了。。。 勞煩王爺替我收起來。。。青歌是男子,不能給王爺誕出後嗣,因此平日就隻喜愛小世子。。。這些都是給世子日後賞玩的,也是青歌一點兒心意。。。”

眼下青年這一舉動,分明就已經是交代後事的意思。。。瑞王如何肯應,心下不由得淒惻,隻低聲喝止他道:“什麼叫給他賞玩!這些東西本王有的是,哪裏就差了你這一盒子!這一群廢物沒半點兒用處,連個病都拖拖拉拉地瞧不好,本王再去命人找些個有真本事的過來,不出幾日,自然就是能治好了你的身子!”

“王爺莫要惱怒。。。”青年有些艱難地抬起手,碰到了男子的麵容,然後輕輕撫摸著對方的額發,聲音有些啞,卻還是柔聲道:“何必又要費事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自然是比什麼人都知道得更清楚。。。王爺可是惱我了麼。”

瑞王正要喝止他不準再說這樣的話,可一聽見他的聲音似乎是更低了些,就好似是在呢喃一般,說不出地纏綿,微微抿著已經不再是水紅色的嘴唇,抬眼看著自己,不由得心下驀地一酸,再說不出一句口氣惱怒的話來。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他已經漸漸丟不下他了,真真正正不再把這個人僅僅看作是孌寵一類的人,可誰知道如今,竟會到了這般地步。。。瑞王嘴裏發苦,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片刻之後,才低聲道:“。。。傻子。本王又怎麼會惱你。”

青年躺在床上,聽了這話,眼睛就笑得彎彎的,拉著瑞王的手,一雙琥珀色的鳳眸卻已經仿佛是有些溼潤了,隻含笑道:“。。。我記得那年剛見著王爺的時候,王爺還是世子。。。那時候王爺才弱冠後不很久,穿著一件合 歡色的衣裳,手裏拿著紙扇。。。”說到這裏時,青年隻覺得喉中已是隱隱又湧上了腥甜的跡象,於是忙笑道:“王爺可願意給青歌再看一看麼。。。”

瑞王瞧著他蒼白的臉,哪裏肯稍稍離開他片刻,隻說道:“眼下你精神不好,本王在這裏陪著你說話。。。你好好養著,等過幾日好些了,本王什麼都依著你。。。”

青年卻隻是笑著,用手輕輕扯一扯瑞王的衣袖,道:“王爺。。。”

瑞王見他這樣含笑嫣然的模樣,依稀就是從前的形容,心下不覺軟了,於是就道:“。。。那你好生歇著,本王去去就來。”說著,給他掖了掖被角,這才有些不放心地走了出去。青年一待男子離開,立時就從枕下摸出一條白帕捂在嘴上,片刻之後,才無力地緩緩將那帕子拿開,又費力地用其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跡,這才將染血的白帕丟進了水盂裏。做完這一切,青年身上已經累極,後背似乎也有些潮意,隻覺眼前仿佛一陣陣地發黑,便閉上眼,迷迷糊糊地歇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朦朧中,就聽有人道:“。。。青歌?”

青年勉強睜眼看去,就見門口處正站著一名長衫玉立的男子,合 歡色的衣裳,手裏執著一柄象牙骨支,泥金灑邊的折扇,頭上戴著鎏金冠,麵如朗玉,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