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中忽然漸漸滲出一絲冷意,麵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以手輕撫拇指上的黃楊玉翡翠大扳戒:“冒赤突新任可汗之位不久,想來應該也沒有什麼時間學習我中原文化,而眼下,卻仿佛頗通漢學。。。朕那表弟兀多格好算計,想必是自幼便令人教導幾個兒子罷,而朕,自然不信他僅僅是因為仰慕中原文化。。。狼子野心,果然不錯。”
父子二人低聲言談,旁人離得都遠,根本聽不見什麼,隻當是皇帝與太子在酒宴間一同談笑,父子兩個說了一陣之後,景帝飲下金樽中剩餘的美酒,暫時結束了與長子的談話,吩咐近旁的貼身內侍去叫了皇長孫過來。今日宴會,除了酆熙由於近來正是胎勢不定的時候,萬事俱需小心,因此景帝就不曾令她入宮,同時也免了駙馬今晚進宮應景,隻讓其在府中照看陪伴妻子之外,長公主攜女兒和兩名公主都在其間,而後宮之中品級高的三四名宮妃亦有資格可以出席,眾人自有座置,葉玄此時便在此處,自與兩個姑姑說笑,聽說祖父叫他過去,於是就起身隨了傳話的內侍走到了景帝麵前。
景帝見了孫兒,不禁十分喜歡,讓他坐在自己身旁,一邊摸了摸男孩的頭頂,問他近來的功課武藝,一邊叫人布菜給他吃,祖孫兩人,倒也其樂融融。
“皇兄,我今日上午乍見那元蒙可汗,瞧那冒赤突形容,倒有些漢人輪廓,果然是有幾分中原血脈的。”
瑞王執杯而笑,飲了一口美酒,一麵對葉孤城說著,一麵將目光在元蒙使團的位置處不著痕跡地掃過。就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坐在尊位間,一身元蒙人打扮,頭發不束,隻披散在身後,用金線穿上各色的寶石,混合著頭發編結成發辨,隨意垂在胸`前,身上則穿著一件金紅色厚袍,在腰間用黑帶束住,五官棱角分明,眉濃眼深,鷹鼻微勾,約有不到三十歲的模樣,容貌英偉,舉手投足間,頗顯氣派。
葉孤城因妹子有可能遠嫁元蒙,因此兩人之間雖算得上是親戚,但心中對這冒赤突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喜意,聽了瑞王的話,便拿起杯子淡淡啜了一口清茶,也不談冒赤突如何,隻道:“前幾日鄞羲染了風寒,如今可是無恙。”
瑞王點一點頭,微微笑道:“原本還以為是有幾分凶險了,後來倒漸漸好些,眼下已是無礙。。。他一個小孩兒家,倒勞煩皇兄記掛了。”
葉孤城道:“玄兒幼年時亦時常災病頗多,自古孩童向來易夭,你如今二十有六,隻得一子,總應仔細看顧。”
瑞王點頭:“勖膺記下了。”
兄弟兩人說著話,談了些公務政事,又過了片刻,忽見那冒赤突手中擎了一隻裝滿了酒的金樽,自座位間站起身來。百官見狀,立時止了喁喁細語聲,手上的杯筷也停了下來,齊齊看向這元蒙可汗,寶座間的景帝亦抬了抬手,示意停下歌舞。
大殿內靜了下來,唯見燭火煌煌,冒赤突麵上帶了笑容,手中擎著一隻裝滿了酒的金樽,朗聲用漢語道:“今日我元蒙使團入京,本汗謹以元蒙共主之名,祝願天朝皇帝福壽安泰。”說罷,將金樽遞至唇邊,仰首滿飲了此杯。他漢話說得頗好,雖然能聽出與中原人士有些不同,但也吐字清楚,語韻流利,確是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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