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最後一個音調。拿起一旁的絲帕擦了擦手,便攜了琴,朝亭外走去。

沿一灣流泉行了一時,方拐過一處假山,卻正看見一身寶藍緞袍的青年,隨同一名身材挺拔的白衣人迎麵而來。

少年遠遠見了那人一身雪白,由青年在一旁相陪,便知是那位王府中貴客,遂不敢像往常一般,忙退至路旁,躬身道:“見過世子。”

二人走近,就聽青年道:“你如何一人在這裏?起來罷。”

少年低首道:“青歌見月色正好,便來此彈了陣琴,卻不想擾了世子及貴客。”一麵說,一麵起身。

他方一抬起頭來,第一個念頭不是‘這便是那位客人’,而是‘天下間,竟有這般氣勢的男子!’

那人站在他麵前不遠處,身體如鬆一般挺立矗拔,隻無聲站在那裏,就已仿佛映亮了周圍。青歌一向自知容色非凡,鮮有可堪比擬之人,可眼下見了這男子,卻不禁油然生出一股自慚之意,始知王府中人所言果然半點不虛:自己麵貌雖美,卻總不免少些陽剛之氣,然而麵前這人眉目勢派間,卻不見半點柔和味道,何隻容貌遠勝,便是那孤凜鐫寒的氣概,莫說自己,就是平生所見之人,皆是萬萬不能及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傾國

葉孤城先時雖不知眼前少年身份,但看他裝束舉止,倒也並非王府下人模樣,又見身旁青年語氣態度,心念微動,就也明了幾分。這等蓄寵納歡之事,莫說王公候府,便是於富貴之家,亦屬平常。他生性淡漠,對此倒也並無喜厭之感,隻如前時一般筆直負手站著,眼神無鋒無銳,淡淡靜立原地。

青歌躬身行禮,一點不敢造次:“小人青歌,見過葉城主。方才攪擾,還望貴客恕罪。”

一旁世子目光落於他懷內瑤琴之上,微微挑眉道:“如此夜色,對月撫琴,倒也分外應景。”遂轉頭向身旁男人笑道:“師父不如且在此處坐上一坐,這裏也頗有幾分清淨,勉強也可算得上怡人。”葉孤城淡淡道:“也好。”世子聽聞,便向眼前少年道:“你且去吩咐人整治些茶水果點,送至前麵的水亭中。”想了想,又道:“再將我房中那架桐尾古琴攜來。”

青歌應了一聲,複又朝二人行了一禮,這才抱琴退下。

“水棹數聲持酒聽,午醉醒來愁未醒。送春春去幾時回,臨晚鏡,傷流景,往事後期空記省。”

“沙上並禽池上暝,雲破月來花弄影。重重簾幕密遮燈,風不定,人初靜。明月落紅應滿徑……”

亭子四麵環水,清風徐來,滿湖荷香撲麵而至。

石桌之上,十幾碟新鮮果品一字擺開,並一壺上好的雲海毫尖。

“這荔枝從嶺南快馬運來,至此還是新鮮的,師父不妨用上一些。”世子將一盞水晶托盤送至男人麵前,顆顆還帶著翠葉的紅碩果實,映襯著半透明的細工水晶盤子,倒更像是一件精美擺設。

葉孤城取了一枚,方剝淨外皮,肩上那白貂就已低低叫了一聲,雙眼瞧著那瑩白嫩滑的果肉,長尾輕甩。葉孤城一哂,伸手將那貂自肩頭拿下放於桌角,把剝好的荔枝送到它麵前。白貂見狀,輕鳴一聲,張口便咬。

“這獸也怪,竟是葷素不忌。”世子一麵剝果談笑,一麵道:“這曲彈得可還好?若不合師父意,勖膺隻管叫他換來。”

葉孤城以銀簽取了塊蜜瓜,喂與旁邊的白貂:“那少年已奏多時,且停一刻罷。”

世子見狀,便吩咐已彈唱多曲的少年停歇一時。青歌聞言,便收了手,慢慢端起琴邊的茶水,潤一潤略覺幹渴的喉嚨。他已清楚聽見方才葉孤城所言,不由心下微微一動:這位貴人全身上下皆是冷峻非常,兼之從旁人口中聽得一些傳聞,原以為應是位冷心無情之人,卻不想竟是並非如此,對待自己這樣一個身份比下人尊貴不了多少的孌侍,亦毫無輕賤之意……想到此處,不禁心中略略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