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3 / 3)

明末薊州難婦題詩野店壁上,不著姓名。曰:“俯首漫憑幾,難將舊日題。夫君鎮紫塞,妾命落黃泥。風慘塵為粉,天寒革作衣。何日歸桑梓,心酸隻暗啼。”味其詩,必守邊將帥之妻也。

一仆姓李,矮甚,先文康名之曰“射”。客曰:“公殆用李廣故事耶?”公笑曰:“因此仆寸身耳。”客為失笑。

前朝大內貓犬皆有官名、食俸,中貴養者常呼貓為“老爺”。

黃州洗墨池蛙,口食墨而黑,其說見《楚故》,老友張長人為予具說之如此。池為東坡遺跡,廢且久。予判黃時重加疏鑿,更建竹樓、雪堂於池旁,祀王、蘇諸公,合名曰“宋賢祠”。

祠成作記,陷雪堂壁,亦及此語。餘尋以憂去,時當初春,池無蛙,竟未驗其口何如也。

附祠記:仕宦而至黃者,每豔稱子瞻雪堂、元之竹樓。

子瞻故有洗墨池在黃,人罕知者。予判黃之二年,梅川張子長人過餘,言曰:“吾黃洊離兵燹以來,名勝悉委榛莽,墨池一窪亦就湮,獨趙文敏手書三字猶存瓦礫中,使君得無意乎?”予聞大喜,命輿人移置東齋。又三年為康熙已酉,餘董漕自淮歸,簿書多暇,念先賢故跡久就蕪,不亟思表章,亦守土者責也。始從坡裏坊求墨池舊址,得之頹垣敗礎間。於是芟榛莽,剔朽壤,次淤塗,甃以文石,周以欄檻,俯視一匊,瀏然泓然。池故無橋,今則跨池為橋,翼橋為亭,而取文敏字揭之楣。既而曰:“池複矣,無堂曷祠?”乃建堂池東,祠子瞻,以張文潛、秦少遊配。兩先生固嚐遊黃,又蘇門士也。仍其名日“雪堂”。堂成有餘材,建樓池西,祠元之,仍其名曰“竹樓”。墨池因故址,雪堂、竹樓非其地而仍之者,從名也,合之為“宋賢祠”。

祠既成,移餘書之複者置樓上,移餘東齋花來自中州來者植池側,而旁為數楹,招僧朱子住其內以供朝夕。於是黃之人若忘其為舊有,而煥然新出於耳目之前也。未幾張子複來,予與之周視池上,欣然日:“甚矣,先賢之賴有使君也!是烏可不記?”予唯唯,乃镵石置雪堂壁間以記月日。張子又語予:“昔嚐讀《楚故》,載東坡墨池蛙口食墨而黑。”予末之見也。

廣濟多雲山,餘兩過其下,皆晴霽中望見輕雲罩峰頂,信山之得名非虛也。岩間有微泉滴出,竟日可得升許。山中人欲鑿而大之,方去片石如錢大,泉頓枯。此理殊不可解,或疑於泉脈有傷雲。

世傳王介甫詠菊有“黃昏風雨過園林,吹得黃花滿地金”之句,蘇子瞻續之曰:“秋花不比春花落,為報詩人仔細吟。”因得罪介甫,謫子瞻黃州。菊惟黃州落瓣,子瞻見之,始大愧服。按《黃州誌》及諸書絕不載此事。餘寓黃數載,種菊最多,亦不見黃花落地,後惟盆中紫菊才落數瓣耳,心竊疑之。

因考史正誌《菊譜後序》雲:“花有落者、有不落者。蓋花瓣結密者不落,盛開之後淺黃者轉白,而白色者漸轉紅,枯於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