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3 / 3)

塗伯經龍賓墨。吳鴻漸漱金青麟髓墨。吳鴻漸玄虯脂,桑林裏第一墨。自朱一涵至此八墨,皆時製,所謂鄶以下無譏者也。然時墨中亦有絕佳者,如鳳池、世寶、葉玄卿、太乙、玄靈、柏叟最上乘,不可勝數,亦當旁搜以資著書之用。若小華道人、中山翰史諸公,餘間見之,然未易得也。昔蘇子瞻在黃,於雪堂試墨三十六丸,掄其佳者合為一品,名曰“雪堂義墨”。歙人吳叔大遂仿其意,作義墨三十六丸,雖不免時製,而肖形取象,物料精工,餘昔珍藏之。今墨皆散去,而雪堂墨匣猶存。暇日搜使君所藏及餘家所藏舊墨贈使君者,亦得三十六丸,因以其匣並遺使君貯之,亦雪堂遺意也。又按:王朗守會稽,子肅隨之東齋。忽夜有女子從地出,稱玉女。曉別,贈墨一丸。肅方欲注《周易》,因此才思開悟。使君守黃五年,構東齋於雪堂之左,著書吟諷其中,今將毋樓詩往往稱東齋者是也。亦與古人偶合,因附識之。康熙九年人日,書於藕灣精舍。

附《墨論》:宋牧仲使君問於張子曰:“墨有說乎?”張子曰:“然,有之。古稱‘絳人陳玄’,文房藝一耳,然其道可大焉。由其道者可以隱,可以癖,可以博物,可以文,可以悟為文之理,可以教孝,可以佐禮,可以垂訓於後裔而戒天下之侈也。《釋名》日:‘墨,晦也。’言似物晦黑也。

宋潘穀製墨精妙而價不二,士或不持錢求墨,不計多少與之。蘇子瞻贈以詩曰:‘布衫漆黑手如龜,未害冰壺貯秋月。’穀殆韓伯休之流乎!陳惟達之墨與麝並藏一匣,十年而麝氣不入,自作鬆香耳。蓋膚理堅密,不受外薰,人如此者,何患世俗之靡耶?故曰可以隱。呂行甫好藏墨而不能書,時磨而小啜之。石昌言藏墨不許人磨。李公擇見人墨輒奪。蘇子瞻蓄墨至七千梃,遇天氣睛霽輒出品玩。而潘穀見秦少遊所藏廷珪墨即下拜,曰:‘真李氏物,我生再見矣!’王四學士有之,與此為二也。此與杜左嵇鍛嗜石而拜、好書而發塚以求、嘔血以思者無異也,故曰可以癖。墨有經、有書、有史、有苑、有辯。有臨帖之墨,有畫墨,有楷書墨,有寫經墨,而程氏《墨苑》自玄工輿圖、人官物華、儒藏緇黃、建緯授詞種種臚列,故曰可以博物。吳元中起草,令婢遠山磨隃麋墨,文即佳,故曰可以文。奚超入新都,語刺史陶雅曰:‘始公歲取墨不過十梃,今數百梃未己也,何精焉?’以超之能,多則不精,故曰可以悟為文之理。初虞世.名士也。善醫,好奪人藏墨,人至以‘男早魃’名之。然每得佳墨,必以遺黃山穀,曰:‘山穀孝於其素,吾最厚愛。’故曰可以教孝。‘九子之墨,藏於鬆煙,本姓長生,孫子圖邊。’鄭氏《昏禮謁文讚》也,故曰可以佐禮。洪覺範禪師雲:‘司馬溫公無所嗜好,獨蓄墨數百斤。’或以為言,公日:‘吾欲子孫知吾用此物何為者也。’嗚呼,司馬公豈玩物喪誌者耶?獨垂訓於後世如此。金章宗用蘇合油煙墨,後人以黃金倍易無覓處。唐明皇好墨,墨精化為人,如蠅大,行硯間酬對言語。人主以好墨名,墨卒不可得。明皇墨精不過與梨園妖姬等,君如此,又何稱焉。故日可以戒侈。若夫地有墨山,天有墨泉,韋仲將製必以時,搗三萬杵乃發堅光。

王迪用遠煙鹿角膠而自生龍麝,窮神盡思,妙不可追。此殆未易一二為俗人言也。牧仲使君好墨,與予有同嗜者,因舉其大者以告之,作《墨論》。”金陵禁中有五穀樹,前朝縉紳往往見之。

少宰孫北海先生承澤家藏古玉劍一,魚腸劍一,又小劍一,上刻“延陵季子之子”。劍以黃金嵌之,宜興陳其年維崧有《看劍歌》。

附歌:秋星簾前大如鬥,看劍齋中夜命酒。先生八十杯在手,酒酣跌宕無不有。須臾叱吒平頭奴,跽捧三劍當階趨。眾賓目攝不敢動,列缺閃爍翔天吳。其一首銳不盈咫,款雲吳季子之子。其一屈曲如繞指,古之魚腸毋乃是?其一煆煉非五兵,玉槍墮地啼琤琤。截犀(專刂)兕不足怪,拂鍾立斷蒲牢鳴。吾聞洛陽街、銅駝裏,中有三河輕俠子,醉餘亂舞劍花紫,模糊照見春坊字,往往胸多不平事。先生老矣夫何求,一生自問無思仇。胡為龍性馴不得,夜夜神物懸床頭。先生大笑一拍手,劍色淋漓著胸走。頭白摩挲萬卷書.此書與劍吾老友。出如脫兔處靜女,夜闌撫劍相爾汝,哀角一聲斷行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