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章(1 / 3)

《筠廊偶筆》若幹則,分上下二卷,雪苑宋子牧仲所撰。

著事皆幽奇瑰麗,上補輶軒冊府所未備,下亦可征得失、稽謠俗焉。語則遒峭整潔,不名一體,大約在裴鬆之《三國誌注》、酈道元《水經注》伯仲間,非餘子能仿佛也。維崧性嗜典籍,即至叢言脞史,往往有所津逮。見夫虞初、諾皋者流,非算博士,即鬼董狐耳。既骫骳不足道,間有裨於國家大掌故。如《輟耕錄》、《金陀粹編》諸書,則又腕力孱弱,文采不足以發之。甚矣,紀載之難也!向惟秋浦吳次尾先生《觚不觚錄》議論絕有根據,近則汪鈍庵戶部《說鈴》敘述不苟,點染複自斐然。吾目中所見說部,僅此二種,今又得牧仲是編相鼎足矣。

嗟乎,古今事理何常之有。秦碑漢碣,紀事編年,考亭、涑水之褒譏,夾漈、貴與之薈蕞,其所大書特書不一書者,自後人視之,以為大非偶然之故也。至於珠囊既熠,玉冊安在,庸知不偶者之非偶,而偶者之大為不偶也哉?今觀宋子是書,核萬物之源流,貫三才之同異,稱名邇而寄意遠,是書也,而詎偶然乎?賺為“偶筆”,其猶宋子之謙辭也夫。陽羨陳維崧序。

筠廊偶筆序

筠廊者,餘兄牧仲讀書處也。此地舊有小室,四壁陡峻,竹石環繞,暑月每苦烝濕,人鮮至者。庚戌,餘兄自楚黃歸,讀禮之暇,因撤去垣牆,易以梁構,而廊始成。剪其蒙茸,洗其苔蘚,而怪石露,修竹顯,對之??有遠況焉。廊之下可以蔽風雨,其上可以望雲物。以其地多竹,故曰“筠廊”雲。時方溽暑,門無客擾,餘兄偃仰其下,涼風四至,爽如清秋。偶追思其生平所見所聞,筆而成帙,名曰《筠廊偶筆》。或誌怪如《齊諧》,或滑稽如曼倩,或廣征物類,或附載奇文,其足以益入神智、發人深省者不少。博物君子,寧可以裨官小史視之耶?弟炘謹序筠廊偶筆卷上

吾宋城南有幸山堂,宋高宗南渡駐蹕之所。明崇禎中,沈氏浚池得片石如墨玉,有鐫字數行,乃《淳化帖》九卷第一版,王獻之書也。此石失去始末,曹士冕《法帖譜係》載之頗詳,其為襄州原刻無疑。董文敏嚐欲以百金購之,主人益大珍惜,別刻一石以應求者。明末寇變,並瘞兩石蔬圃中,後覓不可得。數年前,餘見此石原拓一紙於友人處,精光炯炯,果異他本。

明正德時,河南產麒麟,貯鄴郡庫中。萊陽某公為郡守,割取麟之一臂藏於家,餘宗玉叔兄琬親見之。方鱗黃色,光潤如蠟珀,鱗四周五彩環繞如月華狀,為從來傳說所未及。

黃岡王太史澤弘題吳聖符世睿畫冊雲:“世間凡事當略存畫意。”曹蜂儀持巽雲:“闖賊陷京師,有中州士人被掠者言昔破某邑,與一士人共住一一大家樓下。時當暮春,雨中對酒聯句,其人首倡雲:‘風風雨雨送春歸。’忽聞樓上續一句:‘無雨無風春亦歸。’兩人默然拱聽,徐雲:‘蜀鳥啼殘花影瘦,吳蠶食罷柘陰稀。嘴邊黃淺鶯兒嫩,頷下紅深燕子肥。獨有道人歸不得,杖頭長掛一蓑衣。’兩人登樓視之,絕無人蹤,惟飛塵盈寸而已。”《列朝詩》亦載是作,與此小異。

順治二年,餘隨先文康寓長安,見大內所藏龍盤貯一篋中,一角五爪,鱗甲如鐵,長丈餘,儼然所翁圖畫也。

黃岡王子雲孝廉-翥,負狂名五十年。餘判黃時,子雲已七十餘矣。一日見市上小兒食粉?,輒持一枚走郡守聽事急呼,太守何公應玨撫其背日:“此物大是中吃。”杜詩雲:“秦州城北寺,傳是隗囂宮。”家玉叔兄分巡秦州,時地震,城北寺裂開丈餘,得古瓷一窖,年來散去殆盡,僅餘碗二杯一。康熙癸卯冬,玉叔示予於長安。體質厚重,仿佛龍泉窯,古色陸離如漢玉,酌酒土香可愛。一碗麵闊五寸,內外純素。一碗差小,內波紋拱起,似吳道子畫水。杯貯水可一合,有魚四頭,亦拱起,遊泳宛然,真異物也。又玉叔於秦州建杜工部祠,祠內刻工部《秦州雜詩》,字皆從《陝帖》中鉤出,各體具備,時人目為二絕。

吳門徐亦史籀《吾丘集》中載“馬卵”、“大卵”二事最奇。

附《吾丘紀軼》:甲申七月,偶至崇明,聞北門外季家馬生卵三枝,相傳以為怪,因同王韜生往觀之。大者如升,質色如雀卵,紅白相間,重三斤,二小者斤許。考之書,蓋凡獸皆有之,名曰“砟答”,治奇疾難名者,生牛馬腹中者良。由是言之,蓋不關災祥也。又先叔曾祖質庵公讀書乙雲山中,見所芟墓木積一室中有年矣,念木久生火,遷之以疏其氣。至中間,忽有物墜下如白,就觀之,乃一卵也,堅白無瑕。周視窗楞大不逾寸,不知何物得八生此,竊意惟龍能變化,殆龍所生也。裏中有悍者舉入大鍋煮熟,椎碎之,中黃白宛然,唯作硫黃氣,後亦無他。

先文康公過蒲州,謁關侯廟,見一聯雲:“怒同文武,道即聖賢。”先公以對句不工,思有以易之。偶午睡,夢侯告之日:“何不雲‘誌在春秋’。”公醒而書送侯廟。

廣濟張長人仁熙於他處見集唐一聯雲:“三分割據紆籌策,萬國衣冠拜冕旒。”亦佳。

明神宗時,楚中一孝廉自山村人城,因有虎患,以兩獵戶持鐵叉隨行。日暮向郵亭小憩,忽一虎咆哮而來,兩人致孝廉亭前樹上,以行縢係之,挺叉迎虎而鬥,虎斃,一人足傷。方詣孝廉共慰之,又一虎偕二小虎至,兩人力盡死,孝廉於樹上驚悸幾絕。俄見一物似狗而小,白毛紅發,眼金色,走如飛,直前齧三虎,三虎不敢動,皆死。各食腦少許,先死者嗅而不食。

須臾至樹下,望孝廉大叫,聳身一躍,忽墮崖下藤蔓中罥之,空曲不能脫。孝廉惶駭,自念待死甚愚,不如先殺之。遂下樹取叉,一擊而斃,持送縣令張某。令取其皮為領,雪不沾衣,後為一直指索去。張之孫禦醫名其政者親為餘言。

雍丘劉文烈理順傳臚時,同鄉蘭陽梁康僖雲構以禦史侍班,印綬忽開花飛起,良久乃落。餘過雍丘謁文烈公祠,見明懷宗所賜宮花鶴補,精致異常,雲出自田妃手製。

董文敏雲:“李北海《雲麾將軍碑》有二本,世所傳者為思訓書,又有為昭道書者,然皆似王獻之。”康熙丁未冬,餘代覲如都,謁相國柏鄉魏公。公飲以荷蘭酒,色紅如琥珀,氣類貂鼠,味醇美。又於坐間見小鹿一隻,長二寸許,雙角嶄然,與大鹿無異。王阮亭雲:“餘備員典客時,見荷蘭貢小白牛四,大僅如犬,斑衣,有肉峰如橐鴕。”歸州香溪清流湍激,多五色石子。曩有宦其地者於溪中得大石如鬥,內隱然有物,剖之得石鴛鴦雌者一枚。三年後,叉渡此溪,隨手取一石,與前石略相似,剖之則雄鴛鴦在焉,因琢雙杯,寶用之。

米友石先生萬鍾,明萬曆中為六合令,好石,六合文石得名自公始。曩晤公子吉士先生壽都,言公珍藏六合石甚多。第一枚如柿而扁,彩翠錯雜,千絲萬縷,即錦繡不及也。一日,舟泊燕子磯,月下把玩,失手墮江中,多方撈取不得。明年複係纜於其處,忽見扛麵五色光,縈回不散,公同:“此必吾石所在。”命篙師沒水取出,果前石也。後此石與七十二芙蓉研山同殉公葬。

齊安聚寶山多怪石。明世廟中王夢澤廷陳之侄得紅石如錢,上有“萬曆通寶”四白字。餘判黃時得十六枚,作《怪石讚》,為雪堂小品之一。

江南人於京師賣一錦、一罽。錦闊三尺,長百尺,色深紅,文彩如畫。廚長闊與錦等,紅黃白碧各一段,夫類今世剪絨,鮮麗奪目,價千金。大宗伯王公崇簡以五百金購之,不能得。

叉桐城某氏有火紅火浣布一匹,亦長百尺,為邑令取去。

餘從憫忠寺僧洞明處見唐人貫休畫阿羅漢十六軸,最為奇古。衣履皆粗筆畫成,細繪錦文,其內如毫發。洞明雲:“世祖時吳人持此進禦,值鼎湖之變,遂賣寺中,價七百。”武昌某氏藏吳道子《水墨普賢像》,騎白象,天王龍女持幢幡導從,衣皆流水紋,毛發飄動,令人肅然起敬,頗勝餘家舊藏《鍾馗小妹圖》。阮亭雲:“平陽普庵堂有吳道子畫水陸百餘軸,先兄西樵曾記其事。”袁籜庵於令以《西樓傳奇》得盛名,與人談及輒有喜色。

一日出飲歸,月下肩輿過一大姓門,其家方燕客,演《霸王夜宴》。輿人雲:“如此良夜,何不唱‘繡戶傳嬌語’,乃演《千金記》耶,”籜庵狂喜幾墮輿。

順治三年七月二日,上出大內曆代珍藏書畫賜廷臣。先文康以大學士蒙賜。明年,臨洺李台辰芳莎侍先文康夜飲,先公以謝表相委,李揮毫座上如風雨,脫稿時才二鼓耳,一時輦下侈為美談。

附表:伏以奎壁星輝,摘抉盡圖書之秘;風雲道合,緘題生史冊之光。揚言慶切彈冠,拜賜榮於錫袞。臣等雲雲。竊惟六書創始,象龜龍草木之形;九鼎告成,繪魑魅山林之變。自風吹去垢,感為占夢神經;而版築披圖,繼有中興盛事。周製:禮在瞽宗,書在上庠,一年視離經辨誌,三年視敬業樂群。漢朝前有畫室,後有雲台。首重者孝子忠臣,坎重者元勳循吏。詎意變唐宋為騷雅,君臣笑辭輦登床;浸假改右相為丹青,父子歎含丹吮粉。元魏皇輿失馭,移石經於興和武定年間;蕭梁職貢題詩,侈金版於合浦交河境上。文武盡於斯夜,不堪重罹秦災;變化或亦通靈,此後尤為顧悼。蘭亭絲竹曾聞,久破陵苔;青塚琵琶飲恨,空歸月露。扼腕僧虔禿筆,方從孝建圖存;傷心昏德翎毛,竟致宣和內禪。蓋牙簽錦褾,止供玩好之資;而墨精筆華,奠救危亡之釁。覆車可鑒,納牖宜宏。

茲蓋伏遇皇帝陛下,虎水鍾靈,龍芻得瑞。功成製定,當為政子天下之年;德盛教尊,合殷祭於明堂之數。九州既畫,兜離成識同文;四海攸同,休烈難施繪事。考上都始製文字,各種遊龍獨創,則折衷於宋契之間;適中原久諾聲名,海陵立馬登高,遂隱括乎江山之秀。二者原關大典,但爭奇競巧,鏤冰虛擲,流陰曆代,遂至濫觴,誇玄賞清談,玩寶何殊喪誌。此在諸臣末技,臨摹為一節之長;未應大內深藏,委棄喂千年之蠹。爰宣三吏,下簾聲在青雲;並及群寮,拂裒神生墨霧。以班定賚,均如漢署分香;量力攜歸,不類貪人折股。清心盥讀,如李斯篆,程邈隸,蔡邕飛,史遊草,羲之楷,一室中泄雨崩雲;極手編翻,即韓斡馬,戴嵩牛,包鼎虎,黃荃兔,道子獅,尺幅內神工鬼斧。揮毫電掣,依稀落翮飛升;設色霞明,想見解衣礴裸。

細勿蜂腰,巨無鶴膝,總由步三折於機先;夜觀蚌淚,午視貓睛,亦可訪萬形於物始。密修小罅,無王涯重寶之裝;作戒多藏,懲桓氏輕舟之陋。錫寵仍多蘊藉,珍於瑟瑟三盆;承恩欲進謳吟,孰負堂堂八鬥。翰劄峰頹岸絕,上動天台;瀟湘木落霜高,疇回地軸。難窺海若,但有嵩呼。

臣等數馬神驚,圖麟識短。君仁臣直,有公權正筆之心;憂盛危明,切鄭俠傳書之懼。比情思於鴆毒,臨池洛水興波;知稼穡為艱難,晨卷豳風滌圃。將仰溯漢唐標埒,見古人諧聲轉注之心;豈暗求險易山川,為行兵拉朽摧枯之便。邛竹將遺尊老,禮不遺年;荔枝寫贈鄉人,廉寧恥陋。

因蒙膏澤,並獻芻蕘。伏願書虎同文,畫龍莫好。仁流吳會,仿孫權宣示之章;慘極江州,抵曹翰言功之袱。滇黔拜檄,兩階幹羽婆娑;海嶠趨風,九譯衣冠僻詭。無耽曲藝,在朝皆休休奠鼎之臣;加慎祥刑,當寧擴磊磊如無之慶。寰瀛樂業,煙霞並薦賢書;比屋堪封,民物重遊畫象。

壽齊紫極,宏章燕翼之勳;曆過蒼姬,永禦光華之旦。

今上禦極之四年,鹿邑中翰梁公遂以詔使過洞庭。風雨中見一人長髯,藍衣紗帽,氣度閑雅,乘一物似馬,半沒水內。

侍者持杖猙獰隨其後,與波濤上下。舟中數十人共見之,相距才數武耳。逆風而行,良久迷離不見。其年八月,公返棹過齊安,與餘杯酒間細言之。或日此洞庭君迎詔使,理或然也。

粱宋間取蚱蜢烹而食之。有人剖其腹,得紅線數尺,蠕蠕而動,投之池中,俄頃化巨蛇,蜿蜒數丈,觀者千餘人。蓋明崇禎十三年事也。

青州花之寺,名甚異,見周櫟園先生亮工集中。

順治四年,燕趙雞牛四翼,人不敢食,雞多自死。

餘性喜射獵。十歲時隨先文康於喜峰口飛騎逐黑白兔,至塞外得兔而返。判黃時率健卒出獵,一日得三虎。皆快舉也。後連捕十餘虎。黃州之害幾除。

水晶枕一,長三尺,內桃花一枝。水晶馬一,大如鼠,前足連小盆。盆即水中丞,內碧藻澄明可摘。又水晶馬一,大相等,黑毛遍體,為鎮紙。三物皆周櫟園先生從閩中見之。

楚之黃安縣野塘荷葉數百為暴風卷起,插三裏外稻畦中,一葉不亂。

揚州水月庵杉木上儼然白衣大士像,鸚鵡、竹樹、善財皆具。

周櫟園先生好墨,作祭墨詩。廣濟張長人仁熙在餘齊安署中,每早盥洗罷,輒取古研磨佳墨就而食之,口常黑。為餘作《雪堂義墨說》(按即《雪堂墨品》)及《墨論》,皆佳。

附《墨品》:方正牛舌墨有“極品清煙”四字,論墨家多推方氏,幾與小華道人等,殆世廟前人也。宋牧仲使君一日謂餘日:“吾藏墨有方正者。”餘急呼日:“得非牛舌墨乎?”發視果然。蓋諸家推方氏以牛舌為最耳。邵青丘瓜墨有“青門遺”三字,亦世廟前人,此絕無僅有者矣。倍價購於舒氏。舒氏以餘為知墨人也,而複售之。

程君房寥天一,萬曆庚戌。餘家世藏,經兵火僅存者。

所謂有墨氣無香氣,與於魯反者也。君房墨最玄元靈氣,而有時寥天一反踞其上,蓋所值工料偶勝耳,識者別之。程孟陽古鬆煤墨,陰有銘,陽有孟陽像。昔沈珪,嘉禾人。往來黃山,取古鬆煤,雜脂漆滓燒之,雲按韋仲將法,孟陽本此。唐宋以來多鬆煙墨,少油煙墨,故蘇子暗得油煙墨而寶之。今油煙勝而鬆煙遂少,即有之,質輕善頹,昏糨耳。此獨佳絕。孟陽者,鬆圓詩老程嘉燧也。

錢牧齋《列朝詩集》中極推為嘉定高士,其墨固足傳也。又鬆圓閣墨一截,上大書程孟陽字。程君房陳玄墨製極大。今存其碎餘,堅光射人,如小兒目睛可愛。

君房玄元靈氣墨,阿膠墨,萬曆庚戌。薄甚,重不滿錢餘。其製一而厚者,餘往往見之。包以綾文,畫牡丹其上,始入匣中,匣亦異今時也。餘端蒙墨精,不知何年製。有《墨精緣起》載明皇所見甚悉,極香,亦非近時物。汪仲嘉公孫合造李法墨,有“百年如石”、“一點如漆”二語。“李法”二字,近墨家多用之。汪仲嘉山灶輕煙複古墨,萬曆丙午。方於魯青麟髓小墨,有“世寶”字,近程鳳池,遂以“世寶”名第一墨。於魯寥天一墨一截,青麟髓,為於魯第一墨。餘見其數十種,製各不一。有方者,正畫一麟,多用熊膽,舐之甚苦。舌形者,橫作龍形者,龍纏身而銜珠於其口者,有雲於魯超世之墨者。餘有於魯九玄三極墨,亦與君房墨並藏。兵火中先人手澤也,已贈使君矣。再索視之,雲為好事者奪去,惜哉!按:於魯初執事君房家,已自為墨,遂狎主齊盟不相下,至訟於官。嚐以贗者應郡守古公重購,古公怒,請驗於汪左司馬,逮而笞之。邢子願號知墨,每雲於魯規模色澤勝耳。左司馬差愧太玄董狐。或別有秘合,為司馬出一瓣香,未可知也。要之,幼博君房俠於墨意,專在名。

於魯多為利,利則真贗雜出無疑矣。君房墨有次第而煙皆佳,至最下為妙品,亦足當上乘。此兩氏之別乎?潘方凱開天容墨,萬曆庚戌,如韋軒寶藏。餘舊有數種,方圓不同,皆漱金,亦檢以贈使君。使君所自藏金退矣,殆藏之未得其道也。汪季常一莖草墨,萬曆庚戌。葉環源玉髓墨形小圓,陰書“環源”、陽書“玉髓”四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