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立徳論
論曰聖人之道法乎天也何也天者羣物之宗也聖人者萬民之宗也天道生成變化於穆不已若未嚐有所作為於其間者然而羣物宗之而卒無能出其綱維主宰之中以自外於覆幬之下故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又曰天何言哉何則大徳不徳徳也者天之所以為載也聲臭無之而何功與言之足雲哉聖人法之故其所以出乎身加乎民始於一時而及於萬世者亦清明純粹廣大淵博而莫非自然之道無為之體是故有無功之施有不言之教天道也觀聖人者亦觀諸天而已然天之徳體物而不可遺聖人之徳亦體事而無不在故能以無功為功以不言為言巍然首出而萬民宗之其俗鹹和其治從欲不動而化無為而成徳之至也愚嚐觀諸堯矣巍巍乎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故夫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當時問之外朝外朝不知問之在野在野不知帝力何有作息飲食而已矣知識不事順則而已矣是何也天也雖夫子亦無得而稱焉也然猶曰巍乎其有成功煥乎其有文章斯非所謂無功之功而不言之言也哉昔者舜問於堯曰君王何如堯曰天徳而出寧日月照而四時行猶雲行而雨施噫是可以觀堯之徳矣夫子之所以知堯即堯之所以自知者也夫何世變之日趨於下猶江河之日趨於海而聖人者始有所不得已焉矣風氣之所移習染之所積則其汙隆升降斯亦理數之常而帝王之殊要不可謂後儒之過於區別也昔者讀書至徂征之師已不能無恠於徳之弗逮而至於昌言以為拜苗格以為勲於乎曾謂堯之時而有是也胤征而下吾滋隠矣紀法之備浩若江河而播告之修溢於簡冊斯亦章章乎可為民極也當時仰之萬世誦而傳之其功其言非不昭然與徳並立於天地之間然而聖人之心斯煩焉甚矣夫浸灌之澤孰與時雨爝火之明孰與日月然而枯槁晦冥之時則夫所以浸灌之施而爝火之用者斯誠有大不得已焉者也不然則慚徳之湯豈安為來世之口實而武之所以未盡善者獨無樂乎文王之徳之至哉吾是以知南巢牧野之舉固湯武之不得已於功而降衷之誥彛倫之訪又皆有不得已於言者也於乎堯舜其天也湯武而下其猶人歟雖然韓昌黎有言由周公而上其事行由周公而下其說長以吾夫子之聖賢於堯舜乃不能少起東周之衰比功湯武而僅以其言立者何歟噫殆不然矣吾夫子與太極合一與神道並行夫是以道在天地而教化無窮是夫子之徳固不世之徳而夫子之功固不世之功彼所謂言者特其可見者耳其亦猶堯之有成功文章已乎夫子曰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吾亦曰唯天為大唯仲尼則之謹論
齊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