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風寒,月明星稀。
獵手村今夜出奇的安靜,平日裏還能聽到的犬吠之聲在今夜居然悄然無聲,一片黑雲從獵手村的西南方悄悄向北方退去。
錢老三走在村子的街道上,感覺雙腿從未有過的沉重,此夜過後,這個地方又將成為自己生命中的一個回憶。
這個普通的山村,居然孕育了自己的第二生命,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那麼的熟悉,就這麼離開怎麼能甘心,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殘狼的手段他是再熟悉不過的了,隻要自己不答應跟他們回去,不出一刻鍾,這個寧靜的山村就再也不會在世界上存在了。
若是回到二十二年前,他自然有能力保護這個地方,可是,現在的錢老三隻是一個普通的鐵匠,不要說是修仙之人,便是村裏的獵手,自己恐怕也未必是對手。
錢老三伸手在胸前摸了摸,那道深深的傷疤直到現在還微微發冷,當年玄明最後祭出的龍之刃破空而至,也怪自己太過托大,居然以為自己可以正麵接的下來,可當自己的相思環和龍之刃一經接觸,高低頃刻間便一分曉,那陣刺骨的寒瞬間便冰凍了自己,好在自己在最後一刻將體內的七層天罡正氣凝聚在胸口,護住了心脈,這才死裏逃生。
跌下山崖之後,沒有人相信正麵中了龍之刃攻擊的人還能活著,何況又從睚眥峰頂**萬丈山崖。
錢老三連自己都不相信還能活下去,可偏偏命不該絕,下落的過程中不斷被伸出崖壁的樹枝化解衝擊,直到最後的**,居然都沒有摔在岩石上,而是**到水裏,就這樣,隻是昏迷。
醒後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影響自己整個後半生的姑娘,錢老三永遠記得那雙充滿了關切的眼睛,就那樣,在姑娘的悉心照料之下,錢老三居然起死複生。
隻是胸口那一道傷疤,卻冰冷的疼痛,於是為了緩解痛苦,錢老三便做起了能夠天天守在爐火邊的鐵匠。
相守時間一長,錢老三和姑娘漸漸互生愛慕,姑娘雙親臨終前,將姑娘托付給了錢老三,錢老三從此徹底忘記了自己的另一個名字,金戈。
若不是今晚鐵馬的多情笛的蜂鳴聲,他真的就以為自己永遠是錢老三了。可是該來的終究是來了,師傅能讓師妹鐵馬來,足以說明他老人家給自己留了機會,如果這次自己再沒有抓住,可能這世界上便不再有金戈這個人,更不會有錢老三這個人了。
最讓錢老三放心不下的,還是錢效峰,他答應過效峰的母親,一定要親手把他們的孩子養大,看著他成家立業,然而命運總是捉弄自己,如果大兒子錢清還活著,這個年紀就已經可以成家立業,有哥哥在,效峰也不用自己擔憂,可是,偏偏不能讓自己看到兒子長大成人。
錢老三心中悲苦萬分,推開自己院門後,卻再也無法前進,他克製著自己,他害怕自己一旦見到了兒子,便會不顧一切的帶著兒子亡命天涯,哪怕能多活一天,也想和兒子在一起。
但是錢老三清楚,那樣亡命天涯的生活並不能長久,自己已經道力全無,自保尚且不足,哪裏還有能力保護兒子,與其那樣,不如就此和鐵馬回去,換的兒子和全村的平安。
於是,錢老三輕輕又把院門關上,向後退了兩步,掉轉頭大步向村外走去,皎潔的月光映在錢老三的臉上,錢老三已是淚流滿麵。
半個時辰未到,錢老三已經到了十裏外的土地廟,這座年久失修的土地廟已經破敗不堪,廟門的頂上長滿了雜草,推開隻有半扇門的院門,庭院的雜草更是瘋長,幾乎有一米多高,土地廟的大殿之上,鐵馬正盤膝而坐,一股淡淡的黃煙在鐵馬的頭頂盤旋,距離鐵馬不遠的土地神像上,橫躺著一個穿著黑色短褂的年輕人,此時這個年輕人正叼著一根狗尾草閉目養神,錢老三這一進來,年輕人立刻轉醒,看到錢老三,年輕人從神像上坐起。
鐵馬頭上的黃煙此時散盡,身形一動,已經站了起來。
“殘狼,見了二師兄還不行禮?”鐵馬的聲音已經不再同昨夜那麼輕柔。
“金戈師兄好!”殘狼隨意地拱了拱手,神情絲毫沒有尊重。
錢老三走到鐵馬身邊,道:“不好意思,讓師妹久等了。”
鐵馬微微一笑,道:“哪裏,時間尚未到約定的時間,師兄是趕早了呢。”
錢老三道:“事不宜遲,你們二人並非中原打扮,天亮之後容易引人注意,還是立刻動身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