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多義士。
但同時這個義士又是有所指的,講義氣的人,脾氣都不會太好。
趙國的俘虜就是這樣,在放下武器的那一刻,他們是因為膽怯。可是之後呢?
他們後悔了。
因為衛人把他們禦寒的衣物搶走了,這一刻,他們才想到了自己已經是階下囚了,看著冰冷的武器在衛人的手中,自己卻手無寸鐵,俘虜們忍耐了下來。可即便是憤怒,也隻能是忍耐下來。因為在戰場上他們都沒能戰勝衛人,更何況如今的局麵了。
可是當被搶走的衣物再一次回到了他們的手中,這一刻俘虜們的心情再一次平複了起來,覺得自己錯怪了衛人。這也是義氣之人的通病,太容易被外界所誤導。
人就是這麼奇怪,在陷入絕境之後,總會患得患失。
被搶走禦寒的衣物,他們可以憤怒,失而複得之後,他們會在莫名其妙之間,有點愧疚,他們錯怪了人。這時候如果衛人還能給他們每人發一個菜團子,愧疚立刻就會變成感激。而這一切都不是夢,邊子白不在乎趙軍的士兵這口吃的。他擔心的是趙國俘虜吃太飽了,惹是生非,逼他做出最壞的打算。而趙廣的出現,徹底將這種危機消除在隱患之中。
俘虜營裏的俘虜們在經曆了又驚又恐,惶惶不安的一天之後,終於獲得了當日第一份食物,一碗麵湯,還有一個窩頭。
就連脾氣暴躁,性格桀驁不馴的趙聃也覺得從人品上來說,邊子白似乎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要是趙軍對待俘虜,給碗水喝就不錯了,在俘虜第一天就給食物的,確實少見。
在這麼一個前提之下,當邊子白提出可以提供一部分藥品和醫師為俘虜的傷兵治傷的那一刻,趙廣感動到無以複加。長揖倒地,就差給邊子白下跪了:“將主之恩,敗軍之將無以回報。”
邊子白委婉道:“不過你也要知道,趙國近二十年,多次攻擊衛國。甚至趙侯還將自己的國都建立在衛國的土地上。邊境衛人受趙兵禍久矣,醫師就算是治療你們的傷兵,恐怕也不會太盡力。”
“將主有此心,讓廣愧不敢當矣。臣子不敢言君之過,但廣深受大恩,自然不敢相忘。被俘虜袍澤,也不敢忘。”趙廣俯首低頭,麵對邊子白的偉岸形象,他根本就不敢直視。但聽其梗咽的嗓音,顯然這家夥動情了。
“不知兩國之戰何時能休?且努力吧?”邊子白突然問:“不知我修書一封讓陶丘守將遞送給趙侯,可便?”
“陶丘守將乃邊軍司馬鐮倉,素來掌管軍中後勤而已。另一人乃權貴走狗……不說也罷。”趙廣長歎了一口氣,這是趙軍內部的爭鬥,邊軍雖然是趙軍精銳部隊,但是相比邯鄲守軍,他們的身份要差一截,尤其是調防之後,邊軍處處受到邯鄲方麵的冷落。身為趙國邊軍將領的趙廣自然對此不滿,不經意間吐露了一些趙軍高層的內幕:“如果將主有辦法的話,還請將書信送入邯鄲,太子宮內。如今太子執政,君上少有管事。”
“如此的話,隻能作罷了。”邊子白麵露難色,道:“我乃衛軍主將,和敵軍將帥接觸已然不該,如果和趙侯,或儲君書信往來,實乃大罪。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隻要你帶著趙軍回去,保命應該沒有問題,你的家人恐怕也不會受到波及。隻不過仕途斷絕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