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
“殺殺殺!”
遠遠地,就能聽到營地裏數百壯漢戾氣衝天的喊殺聲,雖然武器還沒有完全被打造出來。人數也……讓應龍非常失望,他原本以為,本個月的時間,就他在衛國的名聲,少說也該聚集起來一兩千人,可誰知道才來了六百來人。
更讓他生氣的是,不少人還以為做‘大買賣’,殺人越貨的那種。
來到朝歌之後,才明白,應龍是從良了……哦,不,確切的說是被招安了。
當然遊俠並會有被招安的屈辱感,這和後來占山為王的盜賊不一樣,後者多半身上背著作奸犯科的案子,屬於那種被招安也會陰死的惡人。但遊俠不一樣,他們有時候也會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人要吃飯,這是沒辦法的事。遊俠不事生產,靠給人做保鏢也掙不到錢,隻能出此下策。可是遊俠在先秦時代有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這個時代的諸侯太多了。
國家多,不同國家的法律自然無法懲罰在其他諸侯國的罪犯,甚至會產生一種奇怪的社會狀況,一個在齊國惡貫滿盈的壞蛋,會成為魯國的英雄。不用說為什麼,就是因為魯國人看不慣齊國人,就這麼簡單。
就像是在楚國殺人的罪犯,到了越國就可能是個體麵人了。遊俠也是鑽了這異地犯案的空子。
雖說是合法身份,但是大部分遊俠都會對國君和官府有一些提防。
在衛國有著偌大名聲的刀君應龍,突然投靠了上軍將主。還哄騙他們一起加入,還要上戰場,這不是哄著大夥去送死嗎?這讓平日裏對國君和大人物不假辭色的浪蕩子非常不滿,他們是有理想的人,自從踏入了遊俠圈之後就再也沒有想過成為朝廷的鷹犬。應龍這麼做,簡直就是侮辱他們。
可應龍也有氣啊!
他原先接觸的都是頂級的遊俠圈子,對於底層遊俠知道的不多。可是當他招攬的時候就發現,似乎現狀和他想象的場景差距太大,以至於連他這個發起人都有些泄氣。最頂尖的遊俠,自然有一套屬於他們的價值觀,信義二字,幾乎是刻在了他們的靈魂上的烙印。
對於名聲的追求,比權力,地位,財富更重視的多。
可是底層的遊俠就不一樣了,最大的混混是紈絝,最小的混混是無賴,他們之間的差距根本就無法用一句——共同的理想來拉近彼此。
於是,在應龍的綠林旗昭告十天之後,他身邊的人達到了一個巔峰,然後,就漸漸的少了起來。
按照他和邊子白的約定,應龍要是能夠招攬三千人,邊子白就有義務為他保舉一個中大夫的師帥的官身,要是五百人,抱歉就隻能是旅帥了。
要是連五百人都不滿,那麼應龍真不知道自己豁出去連命都不要了,卻瞎折騰個什麼勁?
因為旅帥之下,最大的官職是上士。
上士雖然和下大夫差了隻有一級,可是這是無法逾越的一道鴻溝。應龍身邊最多的時候聚集了八百好漢,然後在得知真相之後,一晚上了少了一百多人;在吃了三天軍糧之後,又少了一百多人;之後的幾天裏,人數一直在減少……
這讓應龍氣地背地裏暗罵:“衛人最是無情無義。”
他甚至連自己都忘記了,他也是一個衛人。
被同行氣地一肚子火的應龍,如今身邊隻有三百多人,他都快懈氣了,真相撂挑子不幹了。子思無法給他一個大夫的前程,但是上士?就國相的麵子,就算是太子訓注定要換掉子思的國相之位,但老國相的麵子還要給予一定的照顧。
他累死累活,最後卻得到了一個輕易能夠得到的官身,能不喪氣嗎?
不得不說,應龍高估了自己的名氣,同時也高估了衛國,乃至中原遊俠的道德水平。和換一句話來說,大家都在為生存奔波的時候,他跳出來喊著理想的口號,確實不合時宜。但不得不說,能夠留下來的人,都是好樣的。
“殺,殺,殺!”
三百多漢子,都是赤膊上身,古銅色的膚色在烈日和汗水的作用下,散發著一種近乎眩暈的光芒。在怨氣和戾氣的激蕩下,發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這讓子南靳這位對軍隊不太了解的高官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心悸的震撼。而邊上的邊子白更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這貨當初在帝丘第一個謀生的手段就是說書,要是察言觀色都不會,那他靠什麼活?
子南靳終於認出為首的那個漢子的長相,似曾相識,不太確定道:“子白,這是應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