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如何改變,他覺得先從飲食開始也未嚐不可。
王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這話還不是他說的,是司馬遷說的。而和這句話相近的有,比如荀子就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類的話,並不少見。甚至還有孟子說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之類的詞句。隻有將名聲深深的植入百姓的心中,這才是一個名士的最大榮耀。可以說,邊子白想要當名士,而這個名士的側重麵和普遍的名士價值有點背道而馳,但他不在乎,並且似乎樂在其中。好吧,這算是他的一個借口。等到他把造紙術研究出來之後,有了擦屁股紙,天下才會明白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管是司馬遷,荀子,當然,這些人都還沒出生。孟軻成了自己的小徒弟,才五歲,十年內恐怕也不會有什麼驚人之舉。
得民心者得天下,這種思想並沒有出現。
但並不是說這種思想完全沒有根基,隻是被時代所壓了下來,畢竟如今是爭霸的時代,民生問題都被君王們給忽略了,雖然他們也知道長期的高壓是行不通的,但也架不住打仗太多,顧不上了。等到名不聊生的時候,自然會被人想起來。
邊子白開口道:“五穀之中,以菽麥為最卑,菽之卑乃食之易傷脾胃,而麥卑乃口感不不佳,難以咽食。小子以為,天下萬物必有其用,憫於百姓之苦,卻束手無策。”
和講道理的人說話,必須要在道理上讓對方認同。邊子白深諳其中三味,而列禦寇以名士的姿態出現在世上,要是連他都不講道理,這個世道還會有人去講道理嗎?
聽著邊子白的解釋,列禦寇頗有感觸,點頭道;“不錯,民之苦,難以言述。”
勞動力水平低下的時代,百姓的日子都不好過。原因多種多樣,但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生產力水平低下,供需不平衡。即便有權貴錦衣玉食,可實際上,大多數小貴族隻是比百姓也多了一個吃飽穿暖而已,不需要為生計奔波而已。可真要有人說平均了,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這是瞎扯。母係社會就是平均製下的產物,可一個部族也很難經受住自然的災難。
就算是在戰國時期,耕者有其田,但歸根到底還是生產力水平低。想要吃飽,還是不容易。
尤其是農業上的落後和食物加工水平的地下,讓食物一直成為最為精貴的物資。
在這種情況下,有些食物還要披上劣等的外衣,這就更加深了食物的匱乏。於是,邊子白琢磨出了石磨,精麵,發麵和堿麵,讓原本並不受追捧的麥子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起來,這本來就是一件好事。
列禦寇也無法反駁。
邊子白繼續道:“菽一直以來都是以製醬為主,但小子發現,菽在泡發之後磨碎,加入少量的石膏可以成為一種對身體毫無壞處,卻好處不斷的食物,豈不是讓百姓多了一種選擇?而且小子發現,菽加工之後的食物,能夠很大程度上替代肉食,成為民間最為重要的食物之一。”
這哪裏是選擇,而是幫了大忙了。豆腐雖然不能當飯吃,可要是當作菜的話,效果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豆製品是後來華夏千百年來最為重要的蛋白質來源,可以說,豆腐支撐了整個民族體魄的重要支柱。隻是豆腐開始推廣的時候並不順利,這也是時代限製而已。
當然,豆子肯定不如肉食和奶製品的效果好,營養價值高。但這已經是最容易通過耕種獲得的食物了。農耕民族,很多時候選擇的機會並不多。
這些,列禦寇也沒辦法反駁。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這些事國君們不知道,士大夫們也不知道,唯獨你一個人做,卻需要被小人猜測懷疑,何苦至此。”列禦寇皺眉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樣直白的話這個時代是沒有的。但這裏麵的意思,估計誰都懂。
邊子白仰天長歎,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也不知道給誰看:“嶽丈不知‘王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民之苦,天下皆知,小子不過是中人之姿,卻不敢妄自菲薄,立誌於能做一點對民有益之事。菽之豆腐也罷,發麵堿麵也罷,都是其中之一。小子不敢天下人皆知小子本意,卻能看到家中僅有麥者能果腹,家中僅有菽者能安身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