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葉？”
姬頹畢竟歲數大了，一時之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可是丁祇卻突然就開口道：“列神仙，不會弄錯吧？”
“要不你來？”
列禦寇這一天真不容易，肚子裏胡吃海塞，盡是些讓他倒胃口的食物。除了加了蜂蜜的菊花水還算湊著之外，其他的食物和飲品都不是他喜歡的類型。甚至平日基本不喝酒的他，也喝了不少衛宮內的珍藏。
主要是丁祇這太監也太沒有品了，竟然將宮廷府庫裏所有的酒都拿了一份出來，明著說是讓列神仙品鑒。可實際上，鬼知道這個沒根的男人心底裏是什麼想法。作為正常人的列禦寇，無法用代入法去用一個太監的思維，卻思考問題。但想來想去，丁祇的用意多半是讓列禦寇試毒而已，而受罪的隻能是列禦寇，被塞了一肚子的美食，卻油膩到想吐。
終於讓他發現了被下毒的食物，丁祇卻開口懷疑他的判斷，心底的火氣騰地一下燃燒了起來，說話自然火藥味十足。
丁祇麵色尷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後在姬頹眼神威脅之中，隻要硬著頭皮開口道：“列神仙，這……這茶葉，出自內史令府中。”
“內史令？”列禦寇心頭一驚，問：“是邊子白的府邸？是他親自送到宮中的茶葉？”
茶葉作為一種飲品，在中原並不少見，但也不算是非常普及的飲品，主要是茶葉采集之後如何加工的難題，一直困擾著對這種能夠清理腸胃，還能提神醒腦的飲品的本草精華。所以，作為藥物的茶葉會在藥鋪裏販賣，卻很少出現在士大夫的食案上。在更早一些的年代，就有人發現了茶葉的很多功效，甚至傳說神農氏嚐遍百草之後，認為茶葉有解毒的功效，茶葉的藥用價值被普遍承認，而不是日常的飲用，更不要說品鑒了。
而邊子白才是將炒青，這種神奇的加工方式帶到這個時代的第一人。
茶葉經過炒製之後，原本草木苦澀的味道，尤其是澀味被大大降低，卻將茶葉原本的清香保留了下來，成為帝丘時尚的飲品。
衛公也是在此之後，才開始食用茶葉。
可是……
邊子白沒有理由去給衛公下毒啊！
就連列禦寇都是一陣頭大，查找下毒的幕後黑手，竟然找到了自己準女婿的頭上，這是要讓女兒還沒出嫁，就要嫁衣變喪服，做寡婦的節奏啊！要是讓路縵知道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列禦寇甚至能夠想象，身穿一身素衣的路縵舉著火把，麵前火光一片，將他隱居的老巢一把火付之一炬的場麵。
想到這些，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埋怨著邊子白，沒事去巴結國君幹什麼？
可轉而一想，又發現了不對勁，邊子白家裏也有茶葉，甚至數量一點比不衛國宮廷內的少。畢竟這種新的飲品還僅僅是從今年開始在帝丘流行，衛公就算是國君，也不可能下達命令，讓所有國人都將采集的茶葉送到他的宮中。
這絕對是昏君的做派，雖然姬頹看上去也挺昏庸的，可他是一個膽子不大的昏君。還不至於像曆史上的昏君那樣，做事不管不顧起來。
當然，宮廷采購，肯定有監督的官員，一邊來說都是從宮廷內授命出宮采辦的宦官。
“不知宮中采購茶葉，製作，監督的宦官是何人？茶葉采摘，製作，是否都是他們全程監督？有沒有人可以互相作證”
一係列的問題，讓丁祇這才想起來，衛國宮廷一套完整的采購體係。一般來說，宮廷的用度很少會去市場上采購。因為從水果，糧食，就算是肉食，都有宮廷內部的莊園一手包辦。先秦時期，就算是秦漢時期的皇宮，都要比明清時期的皇宮大數倍。
後人寫阿房宮，延綿三百裏。當然有誇張的成分在裏麵。但也說明了一個現狀，秦漢，先秦時期的宮廷有一套完整的生產體係，遊離於整個國家之外。包括養使用動物的官員，種植糧食的官員，種植果樹的官員，甚至連漆樹都有專門的小吏看守。可以說，阿房宮不僅僅是一座宮殿，而是一個隸屬於皇家的特大型莊園和獵場。整個阿房宮完全能夠自給自足，滿足秦國皇室的日常使用。除非是關中沒有的特產，除此之外，宮中完全能夠自己生產。
甚至還包括效忠於皇帝的軍營和軍隊，麵積龐大的狩獵場等等。
而真正的宮殿區域，恐怕是很小一部分，這在漢代的宮殿之中就能看出端倪。就連衛國的宮廷也是如此，除了外廷，還有後宮，另外還有兩個種植園。連釀酒的作坊都在宮廷之中，足可見衛國宮廷占地不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