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要想生活過得去(1 / 2)

看病這種事,如果堂堂內史令陪著,試問:仲叔牙該是什麼身份?

至少也是公卿吧,甚至是公子也未嚐不可。

可實際上呢?仲叔牙不過是一個還沒有扶正的旅帥,以為內史府重開,缺乏足夠跑腿的衙役,不得不帶著手底下的軍士來內史府充當臨時工。

別說邊子白了,南卓也不會跟著去。

像他這樣的身份——比家裏有礦都要過分,因為家裏有城。衛國第二大城邑——戚邑就是南氏的封地。家裏都已經有了城市,難道就沒有家族供養的醫師嗎?肯定有,而且這些醫師也不會對外出診。

於是南卓的跟班當利就派上用了。

下了衙之後,南卓就急吼吼地找當利詢問仲叔牙就醫的情況,而周通也沒有讓他失望,一個江湖騙子和一個飽學之士的說服力其實都差不多。因為評判的標準是傾聽者是否相信對方說的話,僅此而已。

就如邊子白通過仲叔牙磕掉了牙,從而用《素問》中的理論依據告訴對方,你虛了!

在仲叔牙的眼裏,邊子白的存在就是一座他今生都無法逾越的高峰,一個舞象之年的小子,憑借著學識和智慧,獲得了普通人豁出性命都難以得到的權力和身份,這就是知識的力量。邊子白掌握了真理,洞悉一些的真理,而仲叔牙,隻能相信這個比他小二十歲的家夥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應驗。

可以說,從內史府離開之後的仲叔牙,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了。

但周通不一樣,他是一個騙子。

騙子有騙子的手段,對於高深的書籍,恐怕周通的水平比仲叔牙都要不如。但是對於人心……他已經揣摩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

周通用一些非常簡單的談話,來獲得他所需要的一切消息。

然後整理之後,說出一個結論,而這個結論會讓仲叔牙很沮喪。

對話的內容平常到仲叔牙都感覺不到和他的‘病情’有任何聯係,例如:

“看這天氣恐怕要下雨?”

“不會,要是要下雨,我的腿會酸痛,可是現在沒有任何要酸痛的跡象。”

這種談話,簡直讓人防不勝防。看似談論的是天氣,但實際上周通已經摸清了仲叔牙有關節炎的毛病。這並不算什麼下套,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可能是因為保暖的問題,人到中年基本上都會有腿腳的問題。

當然,仲叔牙是軍官,更容易得病。

再比如:“最近夜裏很冷,起夜太不容易了。”

仲叔牙會傻傻的回答,他備有尿盆。

……

頂著神醫的名頭,周通其實不過是初學醫術的小學徒。很多醫學常識都是臨時充當他助手的醫師告訴他的症狀,是非常有針對性的問題。

雖然不知道最後周通是怎麼告訴仲叔牙的診斷結果,反正第二天,邊子白驚奇的發現仲叔牙這個強硬的軍漢,竟然捂著腰子,生無可戀地在官舍前的柏樹下哀歎。

開衙之後,不時有同僚走過,打招呼,仲叔牙卻一改常態,悲切浮於言表,給人一種遲暮的頹喪之感。

有的人心眼小,覺得被忽視了,氣鼓鼓的走了。

也有人並不在意,反而關心幾句。

每當這時,仲叔牙才會長歎一句,頃刻間那種仿佛被抽個空了一切的無辜和絕望,讓他看著更加讓人不解:“唉,一言難盡啊!”

要是繼續問。

仲叔牙就再也不開口,就是一個勁的歎氣落寞。

邊子白從宮門外就碰到了南卓,這家夥是故意等著,見邊子白從馬車上跳下裏,就很騷氣的買著小碎步跟了上來:“成了,事情成了。”

“仲叔牙竟然會信周通這騙子?”邊子白出於謹慎多問了一句。在他看來,周通的名望還在培養的期間。距離城門救人不過數日,謠言也罷,風評也罷,都還沒有揚名立萬的程度。畢竟有人相信周通救人是真的,但也有人表示懷疑。

另外,周通有一個很大的缺陷,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身份。

因為,衛公還沒有召見過周通。

要知道名聲鵲起的神醫,每到一地,都會受到最尊貴的主人的宴請。如果是在一個諸侯國的國都的話,那麼國君的召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流程,這不會改變。畢竟,很多人都有一些很小的隱疾,有些甚至難於啟齒的隱疾頑疾。一來,宮掖之內的醫正無法治愈,其次就是有病看病,沒病預防。

就如扁鵲見蔡恒公,出自於《韓非子·喻老》,但實際上,蔡國早在春秋時期就已經被滅國了,似乎錯了。而‘扁鵲’以秦越人的身份出現在曆史之中,應該在戰國時期。於是太史公在《史記·扁鵲倉公列傳》稱‘齊桓侯’,用一糾正。姑且不說,這大概也是‘扁鵲’是否是對一個醫師的稱讚?還是‘扁鵲’是一個醫學門派?在史學家之間爭論不休的原因。但是有一點無法忽視,就是扁鵲總會被國君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