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盤子是每一個人一份,食盤上一個大碗,熱氣騰騰地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這種最為原始的骨頭熬製的老湯的味道,在這個時代並不被廣泛接受。
因為就算是再鮮美的湯頭,沒有勁道的麵食也是白搭。而麵條並不是這個時代的食物,甚至沒有人想過要將食物做成麵條來食用。
南卓好奇地看著苟變的抱怨,這家夥似乎已經自暴自棄了。一開始,對於有人喊他‘狗爺’是非常反感的,如同受刺激的惡狗,呲牙咧嘴不消停。可時間長了之後……他竟然習慣了,不僅不在阻止別人叫他,反而自己也自嘲的稱呼自己為‘狗爺’。
這不,苟變好不容易從家裏偷了一甕新酒出來,想著邊子白這裏的下酒菜滋味無窮,幻想著醬肘子,燉魚,時令小炒之類的美食,讓他忍不住吞咽口水。
可誰知道邊子白家今日吃麵條?
他是來喝酒的,吃麵條怎麼下酒?
一時間苟變就和白圭糾纏不清起來,白圭也是無奈,攤開雙手道:“狗爺,要不我給你去廚房拿一些鹹菜來?”
“家裏就有鹹菜,狗爺何必來你家?”苟變氣地鼻子直打呼,甕聲甕氣道:“白圭,你別忘了,我隔三差五就送東西過來,想要吃一口順溜的時候,你卻告訴我沒有?”
“要不,我給你炒一盤雞蛋?”白圭無奈,隻能偷偷看邊子白,再主公點頭之後,才改口廚房有硬菜。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苟變這家夥除了裝大爺之外,確實隔山差五地送東西過來。白圭想要拒絕,不但不會領情,反而會遭遇暴力……苟變雖不至於打人,可是這家夥是能夠一隻胳膊夾著白圭行走,像個沒事人似的輕鬆,臉不疼,但肯定會丟盡了,白圭根本就惹不起。
邊子白也不搭理他,反正家裏頭就路姬能對苟變表示出不耐煩,卻還能得到這家夥的笑臉的人。
南卓看著自己麵前的食盤,微微詫異了一下,清水麵,荷包蛋,一小碟羊肉,醯、小蔥等個一碟。
看了一眼,沒辦法下箸,忍不住看向了公孫鞅,雙眼露出求助的眼神。
公孫鞅嗬嗬一笑道:“賢弟稍安勿躁,看為兄的。”
公孫鞅很熟撚的從桌子中間的砂鍋裏舀出一大勺子沒有絲毫熱氣的高湯,這種被湯上的油脂蓋住的熱湯,近乎滾湯一樣燙,麻溜地澆在了麵上。濃鬱的肉香伴隨著小麥特有的清爽,從碗中釋放出來,飛快的將肉、蔥等調料倒入碗中,然後將荷包蛋蓋在麵之下。
一邊還解釋道:“賢弟肯定想不到這竟然是麥粉做成的美食,不過不說出來,僅憑借口感還真的嚐不出來。”
南卓一聽是麥粉,頓時對食物的期待下降了至少一大半。
聞著挺香的食物,竟然是麥粉製作而成的,能吃嗎?
在他的印象之中,麥作為軍糧使用很多,主要是做成食物之後,耐儲存,不容易放壞。不同於黍米等需要蒸等繁瑣的烹飪方法,麥餅可以用各種辦法製作,烤製,烘,焙都能將麥餅做熟。但是口感糟糕,士兵經常因為吃麥餅而磕掉牙齒的事發生。
甚至在魏國等富庶的國家,精銳的軍隊後勤補給中根本就不用麥這種糧食。而是改成烹飪更加麻煩,卻更加容易消化,口感也頗為合適的黍米。
當然,影響南卓食欲的還有一個問題,邊子白似乎對於一家子不分貴賤在一起吃飯樂此不疲。
他甚至看到了奴隸趙武,自己的奴仆當利,都在長桌邊上。前者眼巴巴地看著邊子白動筷子,後者可憐巴巴的看著南卓,似乎屁股底下按著一個彈簧,隻要南卓輕輕咳嗽一聲,這家夥就能像是穿天猴似的跳起來。
南卓對當利一個眼色之後,低聲道:“客隨主便。”
但是他對這種混雜的,絲毫不講究身份的饗宴是沒有多大興趣的。想著捱到饗食結束之後,散夥回家吃去。
不過,南卓還是跟著公孫鞅一樣,學著擺弄眼前的碗碟。哧溜,公孫鞅吸了一口麵食之後,對南卓提醒道:“醯(醋)少放點,覺得少再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