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過奴市管事是什麼原因了嗎?”能夠做奴隸生意的,在衛國真沒有幾個人。衛國的軍隊讓國人沒有安全感,可是衛國的工坊卻製造著這個時代最精美的絲綢,陶器,甚至武器。這些生意足以讓衛國的百姓富足。
更不要衛國國內幾乎都是平原,富饒的衝擊平原,加上黃河充沛的水源,讓衛國的糧食單位產量一直很高。
由於衛人都習慣於收入較高的工坊工作,讓留守土地的農人更加不足。衛國完全有能力消費努力,而且還是能夠消耗大量勞力的地區。
巨大的消費市場,加上衛國近乎固化的思想,讓奸商這個詞在衛國幾乎沒有活路。
而且一個背靠頂級貴族,甚至公族的生意,更不會因為個人喜好而肆意抬高價格。
白圭為難扭動了一下,腳掌偷偷地往回縮,麻布的鞋子都穿不起的商販,平日裏節儉而吝嗇,根本舍不得在自己身上多花一個‘布’。這讓他和周遭的人相比起來,顯得寒酸很多,白圭委屈道:“可能是因為這裏的人狗眼看人低,發現我穿著寒酸,看扁了人。”
“可你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就差用鼻孔看人了。”邊上的路姬一個勁的甩著團扇,大太陽底下真不好受。
沒想到白圭了一句讓路姬瞠目結舌的話來:“我不是沒來過嘛,深怕氣勢不足給主公丟臉,你看我手掌裏都是汗。”
著,白圭伸出手掌來,像是水裏泡過似的,掌心的老繭都有些發白了。這讓邊子白一陣無語,路縵無奈地瞪了一眼白圭,就差被這家夥給氣死。原以為他又是看牙口,又是看腳掌和手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此種老手,沒想到是個‘雛’。是個‘雛’不要緊,關鍵還把自己人給騙了。
路縵生氣的用團扇打了一下白圭,怒衝衝道:“一邊去。”
“管事,過來。”
奴市管事如同木雕一般的豎立,仿佛是個死物。可在路縵開口的那一刻,頓時活了過來。用‘靜若處子,動若狡兔’形容他的反應也不為過。
“南家奴市管事當利見過邊學士。”
“有禮了。”
別人對他客氣,自然他也不能腆著臉當打一把狼。邊子白順手拖住對方的胳膊,道:“客氣了。”
“南家?是靈公長子,太子郢的後人?”
“是的學士。主人告誡人,等學士來挑選奴隸的時候,讓人盡心接待。氣炎熱,人已經準備好了麥酒和冰飲,還請學士移步到木棚下稍坐。”
“不必了,我還是跟著去看一看。”
管事根本就沒有繼續邀請,反而帶頭領著幾人往奴市後麵的院子走去,廣場上的一個大漢,須發淩亂,形如枯木,顯然吃了不的苦頭。渾濁的眼神卻一下子清澈起來,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寒氣逼人。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混跡在骨瘦如柴的成年奴隸中的男子,在表麵順從的外表下,卻隱藏著如此強烈的殺意。
管事嘟噥著回頭看了看,低聲自言自語:“一群殺胚,吃的苦頭還不夠?”
每一個奴隸都需要不斷的遭受折磨,將這個人原本的意誌擊垮,尊嚴踐踏到盲目的地步。奴隸是商品,也是貨物,但是作為奴市出去的貨物,一旦發生了傷害事件,尤其是傷害到了主人,會敗壞奴市的聲譽。所以,這一點,奴市的管事非常上心。
邊子白也順著寒意駐足,總覺得有人想要害他,他對危機的感知絕對是第一流的。不同於奴市管事,還沒有精神麻木,也就是沒有被徹底馴化的奴隸都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殺死整日笑嗬嗬的管事。
管事站在一處院外,遠門咿呀打開,出來一個婦人,低頭對邊子白行禮,然後退在一邊:“學士,這裏是奴市內最好的女奴,年齡都在14以下,非常適合貴人收入房中,做一些粗淺的活。”
高端,兩個字並沒有在院外有所表現。
但如果有所對比的話,奴市大廣場外如同牲口市場的惡劣空氣質量,衣衫襤褸的肮髒和麻木的人相比,這裏簡直就是堂。
管事的自然是見多識廣,很清楚邊子白的目標是房中人,唯一不太敢肯定的是,是路姬需要,還是邊子白需要。
畢竟,如果邊子白進入官場,帝丘城內窮人家的孩子更加適合給邊子白收入房內,家底清白,有根有底的帝丘本地人家的女兒,似乎更加適合做貴族身邊的人,而不是哪些來曆不明,性格桀驁不馴的奴隸。
白圭跟在最後,看到院的那一刻,他羞愧的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管事之所以跟著他讓他自由發揮,並非是被他‘嫻熟’的手段唬住了,而是一開始就看出了他是個‘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