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為什麼故意抹黑我?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什麼要故意抹黑我?如果我是朝堂的一員,衛國的士大夫,在將來的施政過程中就會畏首畏尾,這還是在人心本善的前提下。如果我是一個惡人,破罐子破摔,因為你的故意詆毀而失去了名譽,不管不顧的情況下,做事毫無顧忌,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佞臣,這難道不是你害的?”
“好在我不是士大夫之中的一員,也不是衛國的官吏,隻是應衛公的要求組織一場宴會,僅此而已。可要是我有足夠的才能,因為你的作惡,將不再選擇衛國出仕,對於衛國來是損失。可對於你來是什麼呢?”
“是因為個人的好惡,讓衛國在士大夫心目中的好感消失,甚至厭惡。可以預見,越來越多的士大夫對衛國失望,衛國隻能會越來越弱,乃至成為像陳國,蔡國一樣的結局。你是衛國的罪人!”
“我不是!”
史官激勵的反抗著,可沒有人限製他的自由,卻有種被困在鳥籠中的絕望。
“賊子,好膽!”衛公義憤填膺,他沒想到一個讓他不喜歡的史官,竟然會對衛國有如此大的危害。
史官的缺點本來就很討人嫌,更何況,徹底被剝開錚錚鐵骨之後的史官,難看的如同一隻被拔了毛的鵪鶉,沒處遮掩。
史官癟著嘴,試圖用自己並不擅長的方式反駁:“主君,我是被冤枉的。”
甭管冤不冤枉,衛公都不喜歡史官,這是顯而易見的,至於史官今後的任用,衛公倒是挺為難。衛國就算已經步入了低調模式,徹底淪落為附庸國的地位,但史官這個職位應該也要有吧?這東西和鮮衣怒馬一樣,作為一個國家的麵子,可以糊弄,但絕對不能沒有。
邊子白的澄清幫了史官一把,至少史官不用連帶著全家人一起去死了。
可如何安排史官,卻成了問題。繼續任用,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但要是徹底革除史官在衛國的官職,似乎也會讓衛公得到了一個薄情寡義的名聲。愛惜羽毛的衛公似乎也不太願意。畢竟,衛公姬頹年紀大了,在位也有三十年了。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子孫思謀。這也是為什麼聽到陰謀會如此緊張的原因,如果下一任衛公不是他的兒子姬訓,姬頹還能享受宗廟的供奉嗎?
如何處置史官,和成了衛公最為棘手的難題。
邊子白似乎也看出了衛公的為難,隨即想到了後世,也不是他來的時代,而是明清時代。朝廷擁有一個專門的機構用來編撰史書,明朝就編撰元朝的曆史,清朝編撰明朝的,還有整理曆代典籍文獻,給皇帝頒布詔書等工作的機構——翰林院。
翰林的身份就不用了,不管是一甲前三,館閣招錄,剛進入翰林院的進士都隻有一個事做,編史,或者編書,都差不多。
皇帝的起居交給太監,國家大事文教傳承就讓翰林們整理。
這樣一來,似乎史官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身份。
“君上,為什麼一定要有史官呢?”邊子白問的問題似乎很愚蠢,可不管是公孫鞅還是史官都沒來由地一哆嗦,這家夥可不是善類。而且心思縝密,恐怕大有深意。
衛公畢竟年紀大了,順著邊子白的問題解釋道:“周公製定《周禮》的時候,就有了專門的史官,用來記錄國君和國家發生的事。如果沒有了史官,子孫後代想要知道祖先的事跡隻能去傳唱的歌謠之中尋找,不詳且不實。”
這倒是個不錯的理由,如果沒有文字記錄留檔,確實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就如殷商時代的曆史,就會因為年代久遠,缺乏文獻而無法考證。夏湯更是如此。這也是孔子曾經感慨:“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征之矣。”杞、宋兩國,就是夏、商兩個朝代在周朝的諸侯國,這是周子讓這個朝代的後裔能夠給先人祭祀宗廟而分封的,是優待。但因為年代太過久遠,這兩個諸侯國已經和夏商兩個朝代截然不同,隻能是生活在周朝時代的夏商後裔。文字不僅僅是接受前人知識的鑰匙,還是文化傳承的媒介。